万寿的余欢犹在耳畔，小年夜悄然踏着步子来到了眼前。
靖远侯府门口，进宫的马车早已备好，顾景山父子俩面面相觑地坐在马车里，半晌无言。
“怎么还没来。”顾景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有半个时辰宫宴就要开始了，这么磨磨蹭蹭地下去哪会不迟到。
顾清远不敢接话，让他去催化妆中的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转过头，顾清远就将球踢到了自己贴身侍卫身上：“丁盛，去看看她们怎么还没出来。”
丁盛肩头一垂，认命地往府里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见着侯夫人和顾清和姗姗来迟。
“催什么催，去早了不还是一样吹冷风。”侯夫人不满地白了一眼顾景山的方向，随即施施然带着顾清和上了后头的马车。
马车的车轱辘才刚转动，侯夫人便扳着指头算了起来：“待会儿你可得帮伯母看看，建安李家大小姐、定城伯二房长女、武威侯家嫡女、还有前些日子刚进京的几家府邸上适龄的姑娘，哪些个是相貌家世俱佳，行为品德方面也没什么差错的。”
顾清和忍着笑意，将侯夫人说的几位小姐一一记了下来。
这可是给顾清远相看姑娘呢，嫁进来便是靖远侯府嫡长媳，自然要慎重考虑。
小年夜的宫宴自然比不上前些日子的万寿宴，只是热闹还是一样的热闹。
顾清和随着侯夫人下了马车，由宫女领着往康寿殿去。
作为圣旨赐婚的未来野王妃，宫中诸人对顾清和的态度可谓不要太好。
可这些人里头唯独不包括一人——一直看顾家不顺眼却又没法子拿住顾家把柄的皇后。
“本宫瞧着，今日这么多姑娘中，嘉和郡主可谓是独领风华，这殿里众多姑娘，本宫的眼里却只能看到你。”皇后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清和，说出来的话让众人神色各异。
这番言论，若是换了个人说，保不齐就要被众家明里暗里反驳回去，偏偏，是皇后亲口说的，这就让人深思了，到底是皇后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这是对顾家不满了吗？
侯夫人面色顿时就不好了，刚要说话，却听一旁的顾清和轻轻一笑，清亮地道：“皇后娘娘谬赞了，您乃是一国之母，清和半分都及不上您的风范。”
不轻不重地杠了皇后的话，又护住了皇后的面子，顾清和这临场反应让众多夫人小姐暗暗称赞。
不过皇后的脸上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即便她膝下无子多年，还从未有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顾清和真是好样的，她可记住了。
“听闻靖远侯夫人近来在为长子相看，不知哪家小姐有这个福气能做嘉和郡主的嫂子？”皇后眼眸一转，将枪口对转了侯夫人。
众人哗然，今日皇后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话里话外都在针对顾家？
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靖远侯夫人一点都不怂，竟然接了皇后的话头，直言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小儿如今不过区区一禁卫，能被哪家看中是靖远侯府的福气。”
说着，靖远侯夫人眼神扫过人群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轻笑道：“李家姑娘风姿绰约，自然不是靖远侯府高攀得起的，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一瞬间，皇后脸上的神色扭曲成一滩烂泥，直直地盯着靖远侯夫人，竟然连往日里的端庄大气都忘了装相。
内殿鸦雀无声，顾清和紧紧站在侯夫人身侧，两人对上高高在上的皇后，气势一点都不弱。
“原来侯夫人是这般打算，无怪乎本宫听说靖远侯夫人竟是看中了建安李家姑娘，如此甚好，门当户对。”
哦！原来如此，脑筋转得快的人立马明白了其中纠葛。
建安李家，乃是皇后娘家的分支，虽说是分支，建安李家却比京城李家更出息，要不是京城李家出了一位皇后，早就被建安李家吊打得面子里子都不剩。
如今靖远侯夫人没看上皇后娘家侄女，反而在相看建安李家姑娘，正是大大地下了皇后的脸面，怪不得皇后连野王的面子也不顾，直接就撕上了顾清和。
只是顾清和是那么好撕的人吗？
要是顾清和跟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崔家又是怎么倒的呢？
皇后显然忘了这些，或者说，没了崔贵妃的后宫实在是太安逸了，让谨小慎微的皇后也变得嚣张起来。
建安李家的姑娘早已满脸愤愤恨不能上来撕了皇后，却生生地被李家夫人按住了。
顾家不是软柿子，定不会让皇后如此拿捏，她们只管安静地看戏，至于其他的，出宫后原原本本告诉家里的男人，京城李家，自会有男人们去收拾。
“承蒙娘娘吉言，他日我儿成亲，少不得要请娘娘添礼呢！”靖远侯夫人脸上仍旧端着笑意，可细看之下，她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见靖远侯夫人竟然忍住了没有大闹宫宴，皇后心里顿时失望，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在众人面前搅浑了靖远侯府和建安李家联姻的事儿，到底是件开心的事。
宫宴照常进行，男人们在外殿畅饮着高谈阔论，女人们则在内殿里交头接耳，看起来其乐融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一片香风间，内殿发生的事情不出半刻就传到了康平帝耳里。
“告诉皇后，若是不清楚自己的本分，不妨进冷宫好好想想。”康平帝神色未变，说出来的话却几乎要将皇后判死刑。
苏连面色不变，端着一盘子油焖猪蹄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片刻后，内殿中传来清脆的茶盏碎裂声。
“不好意思，苏公公，本宫手滑了。”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之色，却又极快地掩了下去，在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中，还不忘维护作为皇后的尊严，扯着一张笑脸道：“替本宫谢过皇上好意，本宫喜欢极了。”
苏连垂首告退，眼角扫到面上带笑的顾清和，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皇后啊皇后，惹谁不好，偏生要去惹嘉和郡主，不说顾家本就难缠，若是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怒发冲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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