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大秦,天气骤然变冷,昨日还艳阳高照,到了半夜便已经下起了飒飒作响的大雪,压得院子里的树枝弯成了个小矮人。
江蕙在床上翻腾着睡不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自从前天醒来之后,一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仍旧在梦里一样。
“主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守夜的大丫鬟急急忙忙地爬起来点灯,眼中满怀关切之色。
江蕙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尽量不压到自己高耸的肚腹,轻声道:“露珠,我娘明日里来看我吗?”
大丫鬟露珠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轻轻笑着安慰:“夫人早前就递了牌子进宫,明儿一早主子便能见到夫人了。”
顿了顿,露珠又笑着道:“夫人许久没见到主子了,想必早早就盼着和主子见面呢。”
这倒也是,毕竟太子妃的娘家府上可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儿,不心疼她还能心疼谁。
江蕙沉默地看着头顶的纱帐,脑海中划过一个温柔美貌妇人的脸,心脏忽地抽痛了一下。
露珠细致地喂了一盏温茶,眼看着挺着肚子的美人沉沉睡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是午夜时分,露珠却披上了衣裳,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来到隔壁的房间中,跪下低声道:“太子殿下,最后一次药已经给太子妃服下了。”
黑暗中,房间中站立的人应了一声,低沉地道:“准备好明日的事,别让她察觉出端倪。”
露珠微微点头,如同离去时一般,轻手轻脚地再度回了房间,静静守候在太子妃身侧。
屋外的大雪扑洒洒而下,点白了整个世界,也遮掩住了所有被改变的痕迹。
第二日一早,静海伯夫人便早早地进了东宫,探望如今身怀有孕的太子妃娘娘。
“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可再别跟未出阁之时那么淘气了,平平安安生下大胖小子,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更别说太子殿下为了你可是清空了东宫,独宠你一人,放眼这天下,还能找到第二个能与太子殿下比肩的好男人吗?”
“府里头你也别担心,爹娘的身体都好着呢,你爹如今退了下来,得了空便陪着我出门走走,比以前惬意多了。”
听着静海伯夫人絮絮叨叨地唠家常,斜斜歪在贵妃榻上的江蕙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若是得了空,我可真想跟爹娘一起出门走走呢。”江蕙扫了一眼外头的雪里红梅,忽地来了兴致,“不能陪娘亲走走,不如咱们一起作画如何?我可真是怀念在府里之时同娘亲一起作画的日子。”
静海伯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她不自然地觑了一眼江蕙挺着的大肚子,劝道:“这不好吧,如今你可不能劳心劳力……”
话音未落,江蕙便已经吩咐人呈上了笔墨纸砚。
静海伯夫人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露珠,到底还是改了口风,笑着道:“好,娘倒要看看,我家娇女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遒劲的梅枝跃然纸上,随着玉腕的挥舞,梅枝上渐渐盛开点点寒梅,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也有迎风怒放的大花朵,虽无风雪,却有一股高风亮节之感扑面而来。
江蕙愉悦地将手中画笔放下,转头却发现静海伯夫人一笔未动,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娘亲怎么没画?”
静海伯夫人尴尬一笑:“娘娘画得太好,提笔气势就把我震住了。”
“都是娘亲教的好。”江蕙再度提起笔,准备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叫所有人都愣住的是,一笔下去,竟然写得是一个“顾”字。
“真奇怪,我怎么觉得写自己的名字很生疏似的。”江蕙笔下一顿,见一副好好的雪里红梅图沾染了小小的败笔,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她没看到的是,站在她身侧的两人不着痕迹对视一眼,转眼便又消逝于无。
正在此时,另一个大丫鬟掀开门,带着一身风雪进来,娇俏地道:“主子,小厨房做了梅花糕,您要不要趁热吃一些?”
“嗯。”江蕙嘴上应了一声,却另外取了一张宣纸铺开,脸色平静地书写着自己的姓名。
同样龙飞凤舞的“江蕙”两个大字跃然纸上,比梅枝还要遒劲的笔迹彰显着书写之人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性格。
“娘,我怎么记得,我以前一直写的簪花小楷?”江蕙转头看向静海伯夫人,平静的眼神却让静海伯夫人面上划过一丝慌乱之色。
“小姐,您自打怀了小少爷后,记性真是一日不如一日,簪花小楷是夫人教您的,您现在这字,则是习得了老爷八分像呢。”露珠笑意盈盈地吹干墨迹,于无形中化解了静海伯夫人的尴尬。
静海伯夫人瞥了一眼露珠,嘴角重新挂上了慈母的笑容:“就是,你这记性,真是跟娘一样差。”
不是这样的,江蕙垂下了眼眸,她清楚地记得,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刚刚的字迹,而簪花小楷,她提笔之时曾经试过,但是,却写不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论断。
“娘娘,别愣着了,这梅花糕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静海伯夫人笑着递过来一块梅花糕,小小巧巧一块鹅黄色糕点,上头点缀着红艳艳的花朵图案,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谢谢娘亲。”江蕙伸手接了梅花糕,却没有吃,只看着窗外发呆。
众人面面相觑, 直到静海伯夫人离开,江蕙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连一个眼神都没舍得多给。
东宫主殿,本已离去的静海伯夫人此刻正战战兢兢跪在太子秦朔跟前,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禀告。
“她察觉出端倪了。”秦朔一脸正色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惆怅,叫周边伺候的人更加不敢出声。
静海伯夫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上头的人发话,只好硬着头皮发问:“太子殿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是否让老爷模仿娘娘的字迹?”
模仿字迹实在说不上是多好的对策,只是静海伯本人书法不佳,临时抱佛脚也不见得会多有成效。
“暂且不动,让人看好太子妃,这段时间太子妃在府中养胎,拜帖一律拒了。”秦朔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
静海伯夫人前脚离宫,后脚小太监便急匆匆来报:“殿下,皇上请您过去议事。”
东宫还是那个东宫,只是,白雪皑皑下,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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