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跃到岸边，周围水气弥漫，看东西都似隔了层纱，唯有靠得近些，才能看清彼此的神色。
宁向遥半抱住墨焕，目光一一扫过他身上的伤痕。
在水中只初略看过一眼，此刻认真看来，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身上能有这么多的伤。愈合的伤痕与新出的伤叠加在一起，有些地方深可见骨，好几处位于致命之处。如此严重的伤，真不知这人是如何活到现在。
触目的刹那，有种叫做心疼的情绪蔓延在她心里。不知这是记忆里的情绪，还是借助这个梦，记起当时之事后，她心里泛起的情绪。
墨焕还在咳嗽着，视线触到自己身上的伤痕，再看了眼眉头紧蹙的人，意识稍动，从储物戒中拿出外套，匆忙披在身上，遮住那令人心惊的伤痕。
“你身上……”
“不碍事，暂时还死不了。”墨焕答了声，挣扎着起身。“你也是来寻找这生机泉的吧。此刻泉水应该没有了其他生物，你可以放心下水。”他说着，整理好披着的衣衫，似乎想要离开。
旁边冒着热气的泉水，名唤“生机泉”，传说拥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奇特效果，是云幻森林里最珍奇的宝物之一。
宁向遥来这儿的目地，确实是为了这生机泉。这会儿看着重伤之人欲要离开，她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服。
带着面具的人停步回首，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有双眸中的疏离显著。
“你再泡会吧。这泉水或许达不到“起死人肉白骨”的奇特效果，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药，你多泡上几天，身上的伤应能痊愈。”宁向遥扯住他的衣服就不放手，唇角荡开笑意，一双眸子闪亮，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停了会儿，她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会来打扰，我为你护法，……算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墨焕紧紧凝视着她，与初遇时很像。
那时的她并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她前世所爱所念最后却背叛她之人，那一刻，她只觉对方的眼眸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好。”不等她弄清这种熟悉感，带着面具的墨焕应了身，视线瞥向她拉着衣服的手。
宁向遥闪电般收回手，笑了笑。
生机泉中的泉水是活动的，原本杀死水中之物染红的水，此刻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纯净。
墨焕忍痛走到泉水另一边，周围热气很大，对面岸边的人看不到他的具体情况，只隐约能见他身形的轮廓。
周围安安静静，唯有偶尔响起流水之声。
宁向遥站在这边岸上，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氤氲的雾气间，她突然出声问：“非天殿有七杀，乃中都七大绝顶杀手。莫非，其他六杀身上也跟你一样布满伤痕？”
上次被救后，她就打听过了。
非天殿在中都地位非凡，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流传上千年的古家族，是中都一等一的势力。而其殿中七杀，则是直接听命于非天殿殿主的顶级杀手，每一个皆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非天殿的将白，就是七杀之一！
水中的墨焕过了几秒后，才回答她这无聊的问题：“你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去看七杀的裸体？
宁向遥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很确定这是找死的节奏。
她沉默了片刻，又莞尔一笑，舒声道：“喂，这么说来，上次你救我时，身上就已有了这许多伤？我看过了，你身上只有三处是新伤，其他都是旧伤。”
墨焕泡在水里没有回答她。
宁向遥等了会儿，对面之人还是没有声音。
“喂？那个，将白？”
水中之人将头枕在岸边，安心泡着泉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将白？”宁向遥再唤了声，水里的人还是没有回答。她等了会儿，眸子一转，唇边忽而露出抹恶作剧的笑容。
她悄声踏出步子，水元素凝结在脚底，踩着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慢慢靠向对方。
泉水热气腾腾，朦胧了视线。
宁向遥踩着水面走近墨焕所在之处，脑子里还想着会看到怎样的一幅慵懒美人泡浴图。谁料，等她走近一看。
带着面具的男子靠在岸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泉水浸泡到他下颌处，呼吸甚弱，竟是晕过去了！
宁向遥呆了半秒，轻轻唤了声：“将白？”
泡在水里的人没有反应。
她拧了下眉，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腕，将自身灵力度过去。两人挨得有些近，近到能看到墨焕面具下的睫毛，浓密而修长，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像要看看他的全貌。
宁向遥忍了又忍，突地伸出一只手移到他面具上，轻轻一掀！
面具戴在墨焕脸上一动不动。
宁向遥蹙眉，加大力气，还是没能将面具拿下来。她又小心又气愤，不服气地在继续用力。
“七杀所有的面具除非主人身死，否则你是拿不下来的。”水中的人依旧闭着眼睛，只动了动失去血色的嘴唇。
宁向遥动作一滞，尴尬了一瞬，悠悠然地收回手，莞尔笑道：“哦，这么说你得这辈子都带着面具？”
“如果我选择退出非天殿，或许可以把它摘下来。”墨焕睁开眼睛，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宁向遥与之对视了片刻，佯装随意地移开了目光。“你身上的伤，是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部分是。”
“还有部分呢？”宁向遥来了兴趣，那时的她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心中已经有了好感。
“无可奉告。”墨焕再次闭上眼睛，半张面具，很好的掩饰了他的所有情绪。
宁向遥撇了下嘴，倒也没有追问这事。“你这次来这儿，是专程来找生机泉，还是执行任务顺带过来？”
“无可奉告。”墨焕的声音漠然。
宁向遥为这两句无可奉告沉默了半响，心里稍稍较劲，便想找些能让他回答的问题：“那日你为什么出手救我？”
“无可奉告。”
宁向遥撇了撇嘴，愈发来了兴趣：“你吃饭了没？”
突然转到这个话题，跨度很大。宁向遥满心等着对方回答那四个字之外的话语。岂料，水中之人却长久长久地没有吱声，仿佛她问的是不用回答的问题。
“将白，你姓将吗？这个姓氏还是第一次听。蒋姓到是听过不少。”
墨焕还是没有声音。
宁向遥也不气，等了会儿见他不回答，正要另外找话题，墨焕却突然道：“将白是入非天殿后得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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