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风雨欲来,人人为国家奔走,赤诚而热情,他在萌芽阶段,被好友影响想报国却无从,只能像婴儿一样去模仿好友们去做一些事情,一些他认为对的事情。
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就突然光临了他们徐家,逼他不得不做出了选择,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另一种命运,也可以说不是选择,是被迫。
自古以来,诗人们将杭州称之为天堂,可是如今已成修罗地狱。
他一个人在西湖边坐了会儿,失魂落魄,不成人形。
徐家斜对面便是断桥了,盛夏风景还是极好的。
此时六月。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可是他却对着这一湖的美景想哭却也哭不出来,多想直接跳进这个湖里逃避这一切,却又觉得国仇未耻,父母之仇未血,自己了断一身轻松,却太过于不负责任。
小的时候,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扔石子玩,雷灵机找不到他,就知道他一定在这里。
这次也一样。
灵机悄悄坐在他身边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御风钦佩她的机敏,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只能将沉重的担子放在自己心里,好言好语安慰她。
夜里,他与兄长把酒言欢,灵机在一边红袖添酒,若父母还在,便又是一番光景了,只是月残人缺,永不再团圆了。
兄弟俩给父母留了碗筷,也各倒了一杯酒,还敬了他们三杯。
无语泪噎。
酒过三巡,徐御风问徐长寿:“哥,你可见过《太古开物》这本书?”
徐长寿的手抖了一下,酒都撒了出来:“哪里有这本书,你入魔症了不是?听信了小鬼子的话?”
徐御风也喝了酒说:“不得不信啊,小鬼子穷追不放,杀人放火就为这本书,许是真有,只是父亲觉得我不成器未告诉我。”
徐长寿望着他叹气:“我必竟是外人,你是徐家的血脉,不告诉你,更不会告诉我,不过你真的没听说过这本书吗?”
徐御风又责怪兄长不该说这样的话,这些年了,他每次酒后总是会说起自己不是亲子的话。
可这些年,徐超然不是将整个徐家都让他在管着吗?他回国后,按着兄弟平分的原则,也将家业一半给了他啊,而且是大头的那部分,这难道不是把他当亲子?
可是徐长寿摇头微笑:“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师父始终待你不同的。”
他因心有芥蒂,始终不愿意叫一声爹娘,只是以师父师娘相称。他酒喝多了,也神秘地对他说:“我赞成你的想法,小鬼子说曾经见过咱家这本书,闹这么大动静,现在还追杀你,想必是真有这书的。你再仔细想想,父母许是藏在哪里了,来不及告诉你。”
徐御风见他的确也不知,思索了一会儿说:“明日,我们回老家祭祀爹娘,在老屋里找找,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徐长寿若有所思,举杯跟他干尽了一杯。
第二日,兄弟俩带着灵机准备祭祀用品及供品驾着马车,回了余姚老家。
听说全靠同袍帮衬,这才下了葬,徐御风已然下定决心,回去后,定要去这些同袍家里,一一磕头谢恩。
身为儿子不能给父亲养老送终,还要靠着别人救济,想来觉得不能良心安稳,日夜痛楚。
老家的宅子上百年都没人住过,只有一个老管家带着儿女住在这里看宅子,一切都还是百年前模样,还是清朝的制式摆设,却一点灰尘也没有,可见老管家尽心尽力了。
他们晚上就住在这里。
徐氏夫妇墓前。
徐御风与徐长寿跪地痛哭,雷灵机也默默跪在徐御风的身边抽泣。
徐长寿向他们交待了三件事,第一,找回了弟弟,第二重振钱塘琴馆,第三,回去后会择日为徐御风与雷灵机成亲,以圆他们的心愿。
徐御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犹如万箭穿心。
雷灵机也说些什么,在二老与兄长面前,也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睛犹如万箭穿心。
自雪女去后,徐御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他。
极其疼爱她却不是亲近,和小时候一样,如疼妹妹一样。
兄长提到“成亲”二字,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闭着眼睛不言不语,没有一句话。
大概,是明白了吧。
无人能明白。
徐御风此时心里的痛苦与煎熬。
国破家亡的痛楚,不能为父母送终的遗憾,不能为父母报仇的耻辱,徐门可能无人传承,祖上心血就此断绝,愧对祖先与父亲。
至亲的背叛,战友的牺牲,还有灵机的未来……
他跪在父母坟前突地失声痛哭。
伏地亲吻父母的墓碑,冰冷而苍凉,再亲吻故乡的土地,深情而意长。
国不在,家安在?徐家风光近千年,过去吃的是皇家的内务府供品,后来没有皇帝了,仗着千年来的响亮招牌和好本事,活得也算人模狗样,未想国破城陷后,徐家首当其冲遇了害。
说到底,在国家命运前,他们不堪一击。
那么就让他来当新时代的一块砖吧。
山河已破,凤凰总有涅槃之时,如果燃烧了他自己,可以做为一块砖,为后世的千秋万代,盛世和平打下基业,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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