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肃杀,剑风徒凉。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只是重复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停下来。这条路于我,是不归,一旦选择踏上便注定万劫不复。
阵阵杀气步步紧逼,嗜血的刀刃伴着鞘上的摇铃森森作响,随疾风簌簌而来,带着刺骨的寒。
眼前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我闭目浅笑,知是没有退路。‘此刻的他应该已经脱险了吧。’思及此处,彼时一瞬的恐惧皆已化作安然。
解下身上的玄色锦袍,脱去毡帽任一头青丝散落。面对着蒙巾下那一双双错愕恼怒的眼,我微微一笑,透着诱敌兵败后的轻蔑,也多了视死如归时的苍凉。
“竟然是个女的,我们中计了!”咆哮声起,划破片刻的寂静。人群开始躁动,那名头目恼羞成怒,向手下作了个手势,狠狠地吐出一个‘杀’字。
“且慢!”我扬声高呼,暂且压下一些四起的杀气。强定心神,对上那些露着凶光的眸子:“我乃一介女流,当下真是必死无疑。对一将死之人何至于如此谨小慎微,素巾蒙面?难道堂堂七尺
男儿,竟连以真面目示人的勇气都没有?”
压抑着狂乱跳动着的心,趁着他们晃神之际探进怀里,将那支木兰玉簪暗暗扣在掌心,划破指尖皮肉。他们摘巾与否于我都无关紧要,只是缓兵之计。于千钧一发之际在掌心划上一个‘回’
字,只期这染血的字迹能够带给未亡人一丝丝的安慰,权当我的陨殁只是又一次的回归本真。
“垂死之人是不配谈条件的,受死吧!”寒光逆袭而至,我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玉簪,合上双目。刀影飞至,却没有如约的疼痛。挣目望去,一水绿色的丽影反身将我护退,刀锋过境,她身
上的锦衣撕裂,连着皮肉。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可以擅自行凶的?若是这位姑娘殒命在此,主上那边你们只好提头去见了!”她强撑着身子,威严示下。
“姑娘,若真就这么放她走,怕会祸患无穷啊!”那个头目凑近问道,却在下一秒被一道划过的寒光击中倒地,气绝身亡。
“是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么?你们若是谁还敢妄动,这个就是你们的下场!还不快滚!”她挡在我面前,厉声喝退面面相觑的众人。汨汨流出的血在她周身的翠绿上绽成一朵花,芬芳吐艳,妖
冶鲜红。
待到人烟散尽,她那遍体鳞伤的身子终撑不住倒地,我抱着她逐渐疲软下来的身子,泪眼迷蒙:“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她挤出一抹笑,无力而苍白:“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终
归叫过我一声‘姐姐’,我们结拜的时候曾经对着皇天后土起过誓,弱眼睁睁地看你死在我面前,我也必定活不长久。倒不如让我先一步去得这‘黄泉路’,也能早些得以解脱……”
“既然同生共死,你若是先死了不是叫我这一生都活不安稳?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你给我好好活着!”我紧抱着她,又惊又怕,将欲落的泪珠逼回至眼角,强扯出笑:“姐姐,你撑着点,允
祥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等回到宫里,你的伤一定会没事,一定会的!”
“终于又听到你叫我‘姐姐’了,我真的好高兴……不要说些傻话,你一定会好好活着……只是来不及再看他一眼……”她的眼底韵着笑,气若游丝。
“姐姐,你别说话,允祥他们很快就会到,很快!”我出言抚慰,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哽咽。
“见到他,替我带句话……”她的声音已经绵软无力,嘴角也开始溢出血痕,只靠强力撑着。我低头凑近她,极力分辨着那有些零落的话语,待到听清之际,早已是泣不成声。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她吐出最后一个字,眼睛微微阖紧,如同寻常睡去的模样。只是这一次,这双美丽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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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开始飘起白色的雪花,鲜红的血水沿着素衣绵延成一条绯色的缎带,在洁白的雪地里蜿蜒开来。
“姐姐,你看这雪多美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抱着她逐渐冰凉的身子,就这样痴痴地跌坐在雪地上,收紧的心房忘了呼吸,也忘了疼痛,目光涣散地望着远方,失神又空洞。
疾风过境,兵甲交戈碰撞,簌簌作响。
“若曦—”胤禛策马奔来,连声唤着我的名字。幽黑的双眸在扫过我身上沾染上的血水时瞬间布满惧色,伸手上前紧紧将我抱紧,待到确认我的安好后才稍缓了神色。
嗅着他身上那混杂着汗水的龙涎香气,心中最后一道提防瞬时倾塌,哭倒在他的怀里。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领着大队人马随后而来的允祥暴和一声,全然不见昔日的儒雅气度。
他翻身下马,大步而来,目光越过我的额头,落到姐姐苍白的睡颜之上,久久不肯散去。凌冽的目中透着呆滞,仿若还未来得及对所见之景做足准备。
“姐姐是为了救我,才会死的。我欠你一条命,你若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我的声音平静如水,情殇心死之后,一切的嗔恨痴念都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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