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
“皇上,下月弘历大婚,臣妾想请旨暂时解了熹妃的足禁,让她帮衬着点可好?”那拉氏半倚着凳沿坐了,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小心恭敬。
胤禛抿了口茶,放下茶碗,并不马上接话,却向我转首道:“兰妃的意思呢?”
我并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稍敛心神后恭顺淡淡道:“婚仪在宫里举行,熹妃毕竟是弘历的额娘,理应多费心才是。”
皇后稍稍一怔,浅笑道:“妹妹得空,也来热闹热闹,弘历与承欢相处亲厚,心里也同那丫头一样当自个儿姑姑呢。”
心下由不得苦笑,因着他额娘的事,弘历与我已经存了芥蒂,他显然对我戒备多于亲近。再加上我实在不想与熹妃共事,遂即推脱道:“富察氏那孩子素来识得大体,有皇后和熹妃教导就够
了,实在不需要臣妾再去插足。”
那拉欲要再劝,胤禛微皱眉:“皇后,若无事就跪安吧。弘历那儿,就劳你多费心了,这嫡福晋不可怠慢,礼前礼后,诸多杂事,别出了差错才好。”
那拉氏微微一窒,复又恢复她的仪态芳华,起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嗯,去吧。”胤禛挥了挥手,冷漠而疏离。
茶凉了,点心也被风吹得硬了皮面儿,太监换了新一轮的细致美食,看着池塘里逐渐残败的荷花荷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怅怅。趴在护栏上,将细点辗碎抛入池中,惊得水里的红鲤四处游散,
待发现是吃的,又纷纷聚到一起儿,张圆了嘴,努力喋水。
“若曦,怎么了?”胤禛坐到我身旁,揽住我的腰,也看向池中的鱼。
“它们真可笑。张大嘴乞食,只要有人给食就巴巴地等着,饿着还是撑死都不由自已。”忤着下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年妃微倔着嘴角、熹妃凄怨的眼神,还有那拉氏尊贵的背影……难怪帝
王不能专情,一旦专情,辜负太多,这长久无果的等待背后,有多少怨念、多少心酸……在宫闱的圈养中,多少落寞的神情,就这么恍恍然然也是一生。嘴角的那丝微笑忘了收回,固定的姿态
却已是衰老的容颜。胤禛将我揽入怀中,“怎么还是那没事胡思乱想的脾性,别忘了太医说过忧思伤身。”
“没有”腻在他怀里,蹭着他胸前的龙样刺绣,微刺的触感反而安抚着人心,安抚着酸涩的眼睛。“你向来重视四阿哥,怎么倒对他额娘的事这么冷淡?”
“哦?你希望我热烈些?”他扬了声调,语气带些调侃,“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我回宫数日,归来后连着数日就拉着个脸,欲哭不哭、欲诉不诉,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欲辩驳,他不给我机会,继续道:“你既觉着我对她们太过冷淡了,那今后我就多去宫中走走,用用晚膳如何?”
“胤禛。”我知他故意逗我,又羞又恼。前几日回宫,他本欲带上我,却又顾及我素来厌烦紫禁城中的压抑彷徨,硬是将念头取消了。回园子之后又恰逢各地上呈堆叠起来的奏折,批完后往
往得到深夜,怕扰了我休息,连着数日都宿在勤政殿。
比起这些,我更加气他不在意自个儿的身体,想着他今后的日子,完全是拿身体耗着,耗出一片锦绣河山。
他敛了笑,一字一句道:“若曦,世上的事,从来不能两全。连朕都不怕背负上专宠昏庸的罪名,你又何惧之有?”
“你知我不会在乎那些。”我接口,“我只是在想,以色示人,不过刹那芳华。而宫里又会进来一拨拨秀女,年轻貌美,却抵不过似水年华,兜兜转转就是一生……
胤禛打断我,神色严肃:“我说过,我不能给你全部,因为我是皇帝。但是这颗心,是一直属于你的。”
“这就足够了。”我轻轻倚在他胸前,“胤禛,弘历大婚你去吗?”微一思量,他答道:“还是不去为好,君臣之仪摆在那儿,去了反倒让当场的王公大臣都不自在。若是你想去,我倒是可以
陪你。”“不想。熹妃在那儿我去总是会有许多不便。只是你素来看重弘历,他大婚不去一趟我倒是颇为吃惊。”
胤禛放开我,轻啜一口桌上的酸梅汤,嘴角带笑,目光却有些了然。
“怎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语问道。胤禛笑而不语,半晌才悠悠开口道:“我在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你知道的总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他看向我的眼神,颇
有深意。
我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力不从心。若是告诉他我来自未来,知道历史,他又会信我几分?看着白瓷碗里乌红的酸梅汤,泛着一轮光圈,晃得有些恍惚。
见他不再继续追问,我咬唇道:“胤禛,你就不想多知道些什么?”
他一愣,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怔怔看着我。良久,他轻轻一笑,突然俯身下来吻住我。甜蜜过后,他在我耳边低语:“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至于你的世界我不需要了解也不想知道。
我不会去问,直到你愿意同我说起的那一天。”闭上双眼,听着胤禛有力的心跳。我害怕他无法接受我的‘未来’,他却仅仅在乎我的现在。只愿花开有时,比翼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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