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毕河谷，沿着东西走向的河床，在数千名劳作者的努力下，一块硬质平整的场地渐渐成形，数条长约一到三千米的跑道已经设入使用，围绕在跑道外面的是一排灰色的军用帐篷，厚实的牛津皮面被风吹得鼓起，让刚刚钻出帐子的唐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赶紧将皮制的飞行帽戴在头上，一边系上皮夹克的拉链，一边匆匆往往外走。
“嘿，唐，晚上好。”
“嘿，老克，这可不是睡前祝福的时刻。”
同他打招呼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白人男子，第64歼击航空兵团第一大队大队长格列戈利.潘捷耶维奇.克拉夫琴科上尉，刚刚从援华航空队轮换回国，能说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话，不过唐铎另愿用俄语与他交流，也不想去猜，两人相识不到半个月，却因为这段经历而成了好友，当然，主要原因是双方是搭档，在新的训练课目里，唐铎与他互为长机和僚机。
“这个时间点，难道是理论课？”
看了一眼手表，克拉夫琴科嘟囔了一句，不能怪他多想，这会子夕阳正向锡霍特山的背面落下，天色马上就会黑下来，他们这些飞行学员刚刚吃完饭洗了个身体，便被机场的警报声吵醒了。
跑道的尽头修筑起一座座钢结构的机棚，在克拉夫琴科看来极为奢侈，因为国内的其他机场，战斗机也好，轰炸机也好都是直接停在跑道两侧的，平时日晒雨淋地只有修理时才会拉到工棚里，哪有这么金贵，一个机棚最多停下两架伊16，或是一架轰炸机。
“你在华夏战场上呆过，难道不知道，停在跑道上的飞机，容易被空袭端掉？”
唐铎有些羡慕他的经历，自己身为华夏人却没有机会报效祖国，对方却已经有了上百架次的作战经历，座机上面刻着9个飞机的图案，代表他所取得的战绩，按照国际惯例，五架就可称为王牌了，克拉夫琴科离着双料王牌只差一架！
“偷袭这里？”克拉夫琴科轻蔑地笑了：“他们最近的机场也有五百公里远，不说咱们的前沿对空观察哨，就算筑垒地域上的边防军，一抬头看也看得到了，咱们像刚才一样吃完饭再跑出帐篷，都来得及。”
唐铎没有与他争，两人并排跑进机棚，只见这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赶来，警报声停下后，一张工作台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男子与他们一样穿着飞行服，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拿着花名册转过身，眼神炯炯地打量着他们，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是雷恰戈夫师级指挥员，你们的新教官，这里的人很多都认识，也有不认识的，无论如何，请记住这一点，不要叫错了，小伙子们。”
帕维尔.瓦西里耶维奇.雷恰戈夫的面前站了七十五个人，正好是一个满编歼击航空兵团的数量，其中一多半都有援华航空队的战斗经历，许多人还有击坠纪录，可以说是精英之选，而他曾是第三任航空队的总指挥官，这些人先是在位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纳霍德卡飞行学校完成了一个为期半个月的进修课程，紧接着便转场到了新修筑的刀毕河谷飞行基地，进行进一步的训练。
“对，你们曾经是我的部下，在华夏的领空抗击日本侵略者，如今，他们把触角伸到了远东，妄想侵犯苏维埃的领空，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雷恰戈夫一个个地点名，遇上不熟悉的，才会多看上一眼，唐铎是其中唯一的华夏人，更是被他多看了几眼，点名完毕，他合上花名册，转头对着台前的人说道。
“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吗？”
刘开放接过花名册，这些日子他加强了俄语的学习，已经基本上能看懂那些奇怪的西里尔字母，也能听懂一些对话，只是说还不行，一个身穿苏军制服的女军人站到了他的身边，唐铎眼睛一缩，他认得这个女人。
“飞行技术、作战技巧我没有资格教你们。”
刘开放的汉话被盛玉华译出来，为此他有意降低了语速。
“接下来，你们要看到的，是一种全新的战斗模式，需要一名学员上现场，就是......”
刘开放指了指明显亚洲人面孔的唐铎：“你吧。”
唐铎出列应是，刘开放带着他走到一架飞机旁，外表看着与普通的I-16一样，只是机身上多了一个开放式驾驶位，这是一架双座型的I-16UTI教练机，由于I-16本身就是粗短型的，再加上一个后座，显得更加短小，几名机械师和地勤人员围着飞机在做最后检修，在一旁做技术支持的苏霍伊带着他的助手伊万诺夫一前一后坐在坐仓里，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简直不可思议，你认得这些数据吗？”
“帕维尔.奥西波维奇，我想我们应该要学汉文了，我发誓一定要学会。”
“真不敢相信，假如这一切是真的，我也发誓。”
刘开放带着满面狐疑的唐铎走到飞机前，从架在机身的梯子爬上去，拍拍金属的座舱盖子。
“嘿，我的飞机能飞了吗？”
苏霍伊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忙不迭地站起身：“机械方面没问题，电子线路我们也检查过了，一切显示正常。”
“想好怎么将它们整合进你的设计了么？”
“我想之前的设计可能得推翻重来，如果可行的话。”
苏霍伊面带苦色地爬出舱，后座上的伊万诺夫还有些舍不得，被刘开放催促了一遍才讪讪地下了飞机。
“十号。”他叫了一声，站在下面的盛玉华赶紧“嗯”了一声。
“把他们带去看视频，你负责讲解。”
苏霍伊和伊万诺夫将那些技术人员带走了，两个地勤等他们坐进座舱，推开了上机的梯子，唐铎坐到伊万诺夫的位子上，看到眼前的一切，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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