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主仆二人离开，沈二郎沉默的坐上牛车。
二麻子见他心事重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把牛车赶到药铺门口。
“二哥，去一趟打铁铺吧。”沈二郎捡了药，回到牛车跟二麻子道。
二麻子扭头应了声，“正好我也得去趟铁铺子，许氏托我买锄头和砍刀。”
沈二郎一愣，似是无意问道：“她在那里住得还惯吗？”
二麻子笑道：“我看还挺习惯的，这两天在整治古树下那块荒地，说要种菜来着。对了，一会还得帮她买麻布和当季菜种子，看样子打算长住山洞.....”
沈二郎静静的听着二麻子说着佟晓满这些天的动静。
两人逛了一圈县城，把该买的都买了。
回去的路上二麻子一直在唠叨，“你读书还得用银子，家里也不富裕，怎么还抢着付银子呢。”
沈二郎道：“已麻烦二哥腾出地方让她住，怎么能让你再花银子呢。”
“兄俩哪有分这般清楚的。”二麻子皱着眉头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的银子，正愁没地儿使呢。”
沈二郎笑了，“二哥的银怎么会没地儿使，得攒着娶媳妇儿。”
说到娶媳妇儿，二麻子胡子盖住的老脸红了起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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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人下晌没出田干活，就在院子里做些劈柴修篱，整理菜园子的活计。
王氏不时的朝门口张望，盼着儿子早些归家。
“爹、娘，二哥回来了！”率先看到沈二郎的是沈秋燕。
“哟，还真回来了！”王氏颠颠的往院子门口跑去。
沈一万闻声也扔下修篱笆的竹子，沈大郎拎着劈柴的斧头乐呵呵跑到院子。
沈二郎看见聚在院子门口翘首张望的家人，心里一股深深的内疚涌入心头，失望和无奈浸蚀着他。
“二郎回来了？”牛车还没停下来，王氏便迎了上去。
“娘。”沈二郎跳下牛车，扯了扯嘴角。
“咋样？”家人均凑了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沈二郎微微垂头，“二郎....对不起家人，让大伙失望了。”
几人一听，脸上的笑容微僵，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回没中也不打紧，咱下回再考就是了！”沈大郎一副无所谓的拍拍弟弟的肩膀，“无事哈，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氏也笑道：“二叔莫有压力，咱还年轻，以后大把的机会。”
沈二郎朝长兄长嫂报以一笑。
王氏握了握儿子的手，拍了拍，“你大哥大嫂说的对，千万莫有压力，咱明年接着考就是。”
沈一万侧扭着头进了院子。
沈二郎看着父亲失望的背影，颇为无奈。他自认已尽力了，也比别人努力了数倍，可还是没考中，这种结果他也不想.....
“儿啊，没事哈，你爹就是一时无法接受，呆会想通就好，别在意哈。”王氏安慰道。
“是啊二哥，咱明年再考！”沈秋燕也拉了拉哥哥另一只手。
沈二郎揉揉她的头，以示感激。
*
沈二郎没中秀才的事很快传遍整个村，关系好的人家均来安慰鼓厉，当然也有人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狭窄小人。
晚上沈一万把沈二郎叫到堂屋，当着老父亲沈大发和沈大郎的面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次没考中秀才，沈二郎知道父亲和祖父比他还难受。
沈二郎不想拖累家人，把自己原来就想好的计划说出来。
沈大郎听他说边在家务农边念书时顿时就站了起来，不赞同：“二弟，你这决定不妥，莫忘了里正曾说过的事？”
沈二郎的启蒙老师算是里正，里正曾对沈家人说，他教过不少的孩子，而沈二郎算是颇有天赋的，劝沈大发和沈一万，即便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念书，以后必有一翻作为。
沈大郎继续道：“你莫担心家里，有大哥大嫂在呢。”
“大哥放心，在家也一样念书，为弟不会耽误考试了。”
“这哪能一样呢......”沈大郎一直坚信弟弟的人生跟他们不一样，他就不该种地，就该回到私垫念书作文章，以后哪怕当不了官封不了爵，那也能做个文人，当个教书先生有何不好。
坐在炕上抽着水烟的沈一万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听你大哥的，接着念吧。”
沈大发清了清喉咙，“还小，再念两年。”
沈二郎抬起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看看兄长又看看两个长辈，“我在家里自个念也一样。”
“在家能念出啥名堂来！？”沈一万皱眉，看向沈大郎，“这事儿也是经你同意的，以后不管发生啥事你们夫妻也不能怪罪二郎。”
沈一万把丑话说在前头，就怕家里把银子都使在沈二郎身上，以后没考取任何功名而遭到沈大郎夫妻不待见。
“爹，您放心！二弟读书这事我举双手双脚赞同，孩儿娘也没意见。”沈大郎被亲爹这般警告还能笑嘻嘻。
沈一万抽了口水烟，对沈二郎道：“那就这么办，私垫开学了你便启程回州府去。”
沈二郎着眉头站起来：“爷爷，爹，大哥......”
“二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沈大郎哈哈大笑，像儿时一样揽着兄弟的肩。
沈二郎垂着头：“为弟真无用......”
“莫说这种丧气的话，”沈大郎拍拍兄弟的背，“过去就过去了，来年咱好好考，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屋歇息。”
夜已深，祖孙三代聊完正事便各自回了屋。
沈二郎睡不着，躺在床上想着事儿，他就没弄明白，一个成日被先生嫌弃作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的人，怎么就成了案首呢？
难道那人平日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了？又或许是.....
沈二郎想到那种可能性，摇了摇头，若真有那种事，怕是他以后怎么考也是徒劳……
清辉下的消瘦男子望着窗外的弯月，深深叹息一声，他情愿相信是自己还不够努力，不够聪明，起码那样他还有机会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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