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半抱起窈窈，取解药捻成粉状和在温水中，慢慢喂窈窈喝下。
青雅看陆衡一眼，斟酌许久，方道：“二公子，虽说你的身体异于常人，五色绝也非凶狠之毒，但你今晚服药过了，不解干净，身上便带着毒，你若想照顾俞锦姑娘，需得服用解药，解了自身的毒，此外……过于亲密之举，暂不可行。”
后面两句，青雅说的很是艰难委婉。
敏娘也略有尴尬。
陆衡沉默取了一颗解药吞下。
青雅知道在留这反而招嫌，又叮嘱了几句，便退出了寝殿。
敏娘原是想留在桐春殿照看窈窈的，但看陆衡的模样，定是不可能让她来照看窈窈了。她是真的看不懂二人的想法，一个只一味生气，一个什么也不说。
她劝道：“窈窈性子软身子弱，你别凶她，她心里是有你的，被你欺负成那样，也没说你一个不是。”
陆衡拉着锦衾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
敏娘还在说着，“我知道窈窈确实做过错事，但……但你……”她又不知该怎么说，毕竟窈窈曾经抛弃陆衡也是不争的事实，她纠结好一会儿，最后只得道：“你好好照顾窈窈。”
说罢，敏娘赶紧出了寝殿，陈简正在外头等着她，她到时，青雅正与陈简谈完。
见敏娘出来，青雅便离开。
陈简牵过敏娘，道：“二公主既说无事，那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将窈窈交给阿衡没有问题。阿衡今日太过激动，闹了你的生辰宴，是阿衡的不对。”
敏娘拉着陈简往宫门去，道：“我不恼，你今晚陪我就好了。”
陈简耳尖微红，应了好。
*
外殿并未留守夜的宫人，内殿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
服过两次解药后，窈窈的面上的异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陆衡侧身躺在窈窈身旁，看着窈窈恬静熟睡的面庞出神，掩在被衾里的手轻轻握住窈窈略凉的手。
这般好似回到了在静王府的日子。
刚开始时，她不习惯与他同榻，睡得很拘谨，但她接受的速度却是极快的，习惯后，他的床就成了她的，他就像是个暖床的。
与浅眠的他不一样，她睡得很香甜，且睡相奇差，不大的一张床睡着了哪都能去，既爱踢被子又惯爱抢被子，还爱抱着人不撒手。
可就是睡相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却给了他说不出的欢喜，他喜欢身旁有她，喜欢她同他抢被子，喜欢她抱着他不放。
他乐此不疲地将睡跑的她拉回，将她抱着的被子扯开换成自己，陪着她起迟。
陆衡慢慢握紧窈窈的手，将熟睡的窈窈拥入怀中，听着窈窈平稳的浅息，慢慢宁了心神。
两额相贴，浅息徐徐，陆衡阖眸，声轻而柔：“窈窈，我输了。”
是，他输的一败涂地。
窈窈吃了解药睡得极安稳，她做了个美梦。
她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她并没有出现在她记忆里的父母，叔叔婶婶也还在，一家人在锦鲤池旁说说笑笑，她正想着小安为什么不在，转身却见还是小豆丁的小安举了两串糖葫芦朝她跑过来，她笑啊笑，张开臂将扑过来的小安抱住。
怀中人突然紧紧抱住自己，陆衡微微一顿，眉眼渐渐柔和。
窈窈试图抱起小安，可却怎么也抱不起，她只能抱住小安，轻声唤着。
“……小安。”
窈窈的声极轻，且有些含糊不清，与其说是呓语，陆衡更觉是他的错觉，他不由又往窈窈那处靠了些，几是耳贴着窈窈的唇。
“小安……小安……小安……”
陆衡倏地一僵，萧安？
“我的……小安……”
窈窈嘴角挂着甜笑，抱着她梦中的小豆丁小安，哪知被她抱着的陆衡，眸中杀气骇人。
*
待至晌午，抱着自己臂弯的少女长睫才轻轻颤了颤，陆衡眸中布满血丝，漠着脸注视着窈窈。
窈窈睁开眸子，陆衡近在咫尺的黑脸便入了眼，气氛瞬间凝结，窈窈僵着看了陆衡好一会儿，暗道，她定是太怕陆衡了，才会出现了幻觉。
她赶紧闭眼，缓了片刻方又睁开眸子，然，眼前的陆衡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她吓得来回闭眸睁眸，搓揉了好几次眼。
陆衡绷着脸看她，脸色愈发冰冷。
窈窈一滞，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确实是陆衡，活生生的陆衡，发现自己该死的手还紧紧抱着陆衡，她赶紧缩回手，坐起抱着锦衾退到了床榻内侧，惊恐且警惕地看着陆衡。
她为什么会和陆衡在一处？这分明是她的床啊。
陆衡冷冷看着抱着锦衾瑟瑟发抖的窈窈，唇角嗤讽之意愈甚，他动作缓慢地起了身，雪白的寝衣微微敞开。
窈窈能看到陆衡精致好看的锁骨，陆衡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的床上，任谁都没法不往那处想去，尤其是，她知道自己睡着时惯爱对陆衡咸猪手。
她记得敏娘生辰，记得陆衡在紫藤园动怒，记得陆衡中毒拉着她回了桐春殿，但回桐春殿后的事她却很模糊，只依稀记得陆衡一直在发脾气。
又看外头光线明亮，显是昼间了。
陆衡眼下一片青灰，沉声：“我问你，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我……”窈窈吓得缩进锦衾中。
她哪里知道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衡明明是在生气的，怎么会跑到她床上来，她刚睁开眼时看到的陆衡，好骇人的脸色，眸子一片猩红，整个就是一提刀准备宰人的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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