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一场雨, 这会儿风又不小, 乘着这样的小舟当真有些冷。
于溯立在船夫旁不敢出声, 陆衡那脸色真真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 而窈窈裹着披风沉默坐着，活像被欺负的小媳妇。
窈窈本以为陆衡发完脾气该回雅间和美人继续，可为何他要抛下美人, 拉着她出来吹冷风。
小舟驶进了塞穆湖的水上夜市，撑着小舟贩卖各色吃食玩物的小舟并排停靠着。
窈窈偷偷抬眼看，原先娜娜也约了她, 想与她一同逛塞穆湖水上夜市的,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她还没能与娜娜来这水上夜市, 就被陆衡抓回了默刹皇宫。
蓦地，小舟停了，窈窈瞥向陆衡。
陆衡立在船头，看着小贩举着的红彤彤的糖葫芦，于溯会意，上前付了银两, 片刻后，一大包糖葫芦就被陆衡丢到了窈窈怀里。
窈窈嘴角微抽了抽, 越发不明白陆衡到底是什么意思。陆衡并没有在水上夜市逗留的意思, 买完糖葫芦, 小舟便原路返回。
陆衡坐在离窈窈一尺远的小椅上, 偏头看着不远处, 窈窈也不知道陆衡在看什么，只觉怀里的糖葫芦都不怎么可爱了。
始终未听到窈窈的动静，陆衡倏然看向窈窈，带着几分讥诮：“怎么，我给的，你就不吃了。”
窈窈一怔，明白陆衡这话的意思后，忍下将糖葫芦丢进湖里的冲动，他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什么叫他给的她就不吃了。
她自然不可能像现在的陆衡说出这么欠打的话，她垂了眉眼，淡淡道：“二公子见谅，方才席间吃多了，我这会儿吃不下了。”
陆衡脸又沉了几分，道，“刚才还吃的下，转眼竟吃不下了。”
路塔给的那串糖葫芦，分明是少了两颗，如果不是他将那串糖葫芦丢了，她定是会吃完，她方才笑的可真够开心的。
窈窈听到这嘲讽，颇为惊愕地看陆衡，陆衡面色比方才难看了几分，窈窈偏了视线，深吸了口气，取了糖葫芦吃。
陆衡便板着那张冻死人的脸，看着窈窈一颗一颗吃着。一串吃罢，窈窈缓了缓，又取了一串吃着，一连吃了四串后，陆衡夺了她怀里的糖葫芦。
窈窈尽量缓了语气：“二公子这又是作何？”
陆衡心里烦躁的厉害：“别吃了。”
窈窈抿直了唇，让她吃的是他，不让她吃的还是他，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到底想怎么样。
船夫于溯二人力求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衡窈二人便这样，看着对方不语。
最后还是窈窈撑不住了，侧身看着湖面不语，只盼着早点回到画舫，早点回宫去。
陆衡闭了闭眼，偏头看向另一面。
于溯皱眉，不知为何二人会变得这般别扭。
船夫极小声地问道：“公子与姑娘怎么了？”
听那公子的话，是将醋坛子打翻了吧，可那姑娘似是一点也没觉到，且，这姑娘也在生着气。
于溯摇头，低声回答：“这我如何懂。”
他哪里懂自家陛下到底怎么一回事，分明是想对洛氏好，可偏偏说话又那么冲，洛氏也是一根筋的，都不知道哄哄陛下。
雨后，星月被掩，湖面只映着小舟画舫的华灯，并不十分明亮，一舟四人沉默的吓人。
窈窈耳边只有船夫划船的声，陆衡怎么变成这样了，时时刻刻都在生气，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生气，他讨厌她恨她，却又要见她。
今晚，他明明看美人看的很欢喜，转眼却能丢下美人来找她的麻烦，又为何要带她来买糖葫芦？他字字句句都是讽刺，却又似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里头。
他到底想做什么？
蓦地，小舟重重一晃，陆衡倾身揽过窈窈，窈窈还懵怔着，未来得及问，却见她原与陆衡所坐之处，各有一把冷剑刺穿了小舟，窈窈惊出一身冷汗。
于此同时，自湖下跃出四名黑衣人。
陆衡抱住窈窈避开来人的攻击，泛着蓝光的长剑划破陆衡的衣袍，在陆衡右臂上落下一道极深的剑伤。
于溯拔剑与刺客缠斗。
陆衡将窈窈摁进怀中，不让窈窈看到面前的景象，夺了刺客手中的剑，长剑微偏，抹了刺客的喉。陆衡眸中戾气尽显，一脚将断了气的刺客踹进湖中，旋身一刀解决背后偷袭的刺客。
船夫哪里见过这阵仗，握着长竿尽量稳住小舟，然，整个人还是抖成了筛子。
窈窈屏息不敢动，想起青雅先前的话，陆衡曾在默刹遇刺，这是在默刹，有谁会想杀陆衡呢。
不消多时四名刺客便被解决，血水染红了小舟周围的湖水。
窈窈吓得头皮发麻，攥着陆衡的衣领不敢吭声。还未松口气，又自湖下跃出八名刺客。
陆衡瞥了眼右臂的伤口，那血并不是红色的，刺客的剑上抹了毒，他松开窈窈，拉紧了窈窈的披风，将窈窈盖住，道：“别看。”
窈窈两耳一阵轰鸣，怔怔点了点头，因披风盖着视线受阻，她只能看到陆衡的衣袍下摆。
不管刺客如何引诱，陆衡始终未离窈窈三米。
耳边刀剑相击之声不断，窈窈大气不敢出，只能看到陆衡的衣袍下摆渐染鲜血，幸而她知，那并不是陆衡的。
忽地，一只血肉模糊的断臂落在窈窈脚下，窈窈一颤，险栽进湖里，陆衡抱住窈窈，将那断臂踹入湖中，低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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