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把婷婷抱到门口放下，告诉她回家的路以后，婷婷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还被变态杀人狂狠狠恐吓过。
陈玉靠在门上，看着婷婷无忧无虑的背影，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一段记忆。
身后怪异缓慢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是某个残破的身躯还在坚|挺地爬动，陈玉不用看就能想象到他两手撑着胳膊可怜又变态的样子。
有些不好的记忆，忘掉对小孩子的成长才比较好吧。陈玉环抱着手臂望望天，想了想还是让001跟着婷婷保护一下。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变态还是很多的，刚弄完一个路上又来一个，那也太麻烦了。
李辉艰难地爬到了离陈玉一米多远的地方，终于没有力气了，撑着上半身，朝陈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玉……”
他胸口的血已经流了很久，沾得满地都是，爬行的过程中，满地的血又拖满全身，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人糊。
“小玉……”李辉还在叫唤，一声一声，处处充满情真意切的渴望，陈玉却一直看着手上的表，看着上面代表任务进度的按钮由红渐渐转绿，好一会儿才抽空应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你该和叔叔玩游戏了。”李辉期待地看着陈玉，想到游戏以后可以看到的美好，胸口小小的疼痛就愈发微不足道了。天使果然和他一样，热爱着代表纯洁的鲜血，“小玉”一定会和他做完这个游戏的。
“哦，好。”陈玉随口应付，正常情况下，谁都能听出来这其中的敷衍，可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脑子被反复催眠而不清醒，李辉竟然没听出来，还是十分热切地期待着“小玉”践行他的诺言。
陈玉还是看着手上的表，按钮上红色已经越褪越少。李辉等了很久，陈玉却仍旧头也不抬，他终于忍不住又发问了，“小玉，你不动手吗？”
这么个血淋淋的“人”，在这里这么傻乎乎又小心地提问另一个人为什么不捅自己一刀，就像是相约好了殉情的恋人，在自己喝下毒|药之后却发现另一方还一动不动。
他心里微微有点不安。
手表的按钮已经几乎完全变成绿色，也就代表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再也不会有太大变数，陈玉这才好心情地正视地上的人，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会动手了。”
李辉：！！！
陈玉笑吟吟的，“毕竟我又不是像你一样喜欢自残的笨蛋，别人随便哄两句就不要命了，真是又蠢又没用。”
清澈的声线即使是作为少年也还是很动听，仿佛一道山间泠泠流出的泉水，可他说出的话却极尽刻薄与嘲讽，“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变态玩游戏。”
“你再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李辉恍恍惚惚地看过去，“小玉”和陈玉的样子摇摇晃晃地来回切换，最终终于定格下来——这根本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小玉”！
陈玉坐上旁边的沙发，看着李辉得知他被骗了以后露出难以置信与痛苦的表情，语气略带嫌恶，却又古怪地带着点自相矛盾的愉悦，“喜欢什么不好，喜欢杀小孩，怪不得被叫成变态。”
李辉还处在被心中的天使欺骗了的巨大黑暗之中，骤然又听到了这么毫不留情的评价，顿时激动起来，“我不是变态！我不是——”
“是是是，你不是。”陈玉懒洋洋地打断他，往后靠在沙发上，“你是不是觉得，你喜欢杀小孩和人家喜欢吃果冻吃苹果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天生的爱好，本质根本没有区别？”
李辉怔怔的，第一次被人说出心里的想法，一时间也忘了计较变态不变态，只听陈玉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比较可怜，喜欢吃果冻的人多幸福，花一点点钱就可以了，你却要整天偷偷摸摸，难得才能满足一次自己的欲望。”
陈玉摸着下巴继续思忖，“不过你同时又挺瞧不起爱吃果冻的那群人吧，觉得他们多没品，说不定你其实还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艺术家。”
陈玉无视李辉突然又开始莫名狂热的表情，低头暗自思索，“有个词是叫‘孤芳自赏’？你的相机密码就是这四个字的拼音，我还记得的。”
陈玉重复念了好几遍“孤芳自赏”四个字，好一会儿才似真似假地感慨，“这个世界对你太苛刻了，你真是受委屈了。”
李辉没听出陈玉话里的古怪，虽然陈玉不是“小玉”，可是他却能说出他内心长久以来的感受，这让他十分激动，浑浊的双眼顿时迸射出晶亮的色彩，一抹希望如朝阳般冉冉升起，他心底甚至还隐隐浮现一种找到知音般的快乐，声音也激动得有些发抖，“小玉你果然是理解我的。”
“是啊，我理解。”陈玉轻飘飘地说，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俯视地上的“人”，“可是，你还是一个变态，谁让你不吃果冻，人傻，还要偏偏喜欢杀小孩。”
嫌恶地彻彻底底的的口气，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的嘲讽，接二连三来自同一个人的打击终于让李辉崩溃，他再也维持不住和善的外表，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疯狂，虽然胸口在流血，他却还是支起身子，恶狠狠地凝视着陈玉，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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