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伏渊见青灯脸上千变万化五光十色,忍住笑意走到床边,理了理她穿歪的衣衫,伸手拉起她的腰带。
两人太近,青灯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头埋得低低的,他的呼吸她也听得分明。
太尴尬,青灯琢磨着找些话儿来说,便道:“我听常封护法说大瀚海花被净篁楼拿去了。”
“是。”
她记得他也是需大瀚海花的,至今有何用途她也不甚晓得,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从金蚕娘子那儿逃出来时,怀里的大瀚海花是被人嫁祸的,我没有偷。”
堪伏渊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弯了弯,对此事不甚在意似的笑道:“这时才说这事儿不觉太晚了么?”
青灯被哽住:“现在江湖上人都觉得是你下令派人盗走大瀚海花的,名声岂不是更臭了。我觉得这局面,可能是想嫁祸给紫剑山庄的,这倒好,你来顶罪了。”
“那又如何,”堪伏渊将腰带打好,“这世间众口中,我夜凝宫又有多少罪名是实的,所谓魔教,便是我们杀人罪无可赦,他们杀人维护正义,无甚区别,然则,我也倒想把这罪名坐实。”
青灯一阵寒意,悻悻闭了嘴。
性命不可重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自己这般经历死亡后再次睁开眼睛。
男人见她乖乖闭上嘴巴,将腰带打好,摸摸她的头道:“你还小,这些你都不会晓得。”
“哦。”这么意思,她十八了,不小了,紫剑山庄山下的小翠和她一样大都有两个娃了。青灯撇撇嘴,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腰带,宫主大人就是宫主大人,腰带都打得贵气端正,十足大方,忍不住道:“你腰带打得真好看。”
要晓得,在这宅子里住着时衣裳都穿着普通姑娘家的裙衫,寝衣宽大,腰带也长,打好结起码也与衣摆齐长,要系得一点褶皱都没有依是不容易的。
“我以前认识个小女孩。”
堪伏渊说。
青灯抬头,男人一方浅笑,如荷塘月色,“她笨得很,七八岁还不会自己打腰带,人家姑娘家打得漂漂亮亮的结,她就跟个男孩子一样。”
她怔了怔,堪伏渊的声音与语调都是青灯从未听过的,几分浅淡笑意,轻柔如细碎飞舞的花瓣,如弯弯流淌的小河,又如落在树叶上的薄薄积雪,陷入回忆中的思绪暖得她身为死人都能分明感受。
“后来我与她打,她每次打好了就耀武扬威地跑回村子跟朋友炫耀,也不知有何好炫耀的,后来她说,因为她觉得,我给她系的腰带,不管什么样儿的她都觉得格外好看,”堪伏渊言此,无奈地叹一声,摸摸青灯的头,“她还说要娶我来着。”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事儿。
青灯呆了片刻,才道:“那她现在已经长大了罢。”
“嗯。”
“你见到她了吗?”
“嗯。”
“……。”
那你现在对我说这个干什么呢,青灯低下头,片刻不知如何搭话,口气有些牵强了,半开玩笑道:“难得宫主大人碰见个上心的,那你怎么还不嫁给她?”
他能记得如此清楚,还是喜欢那个女孩的吧。
青灯正有些捉摸不清自己心中那点儿难受是个怎么回事儿,堪伏渊忽然伸手,朝她白皙裸露的脖子上摸了摸,青灯全身一麻,抬头瞪他:“干什么?”
男人长长手指间捻住一根长头发,无辜笑道:“落在你脖子上了。”
“……。”
“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男人笑得狭促,烛光下眉眼跟古画儿里浸出来的一样,他伸手又摸摸她的眼眶,“吃味儿了?方才我是玩笑的。”
“……啊?”
是假的?
九命这个名字,是她还只有一条尾巴的时候取的。
如今她趴在屋顶上,眯着眸儿懒懒舔着爪子里的血渍,摇晃着身后八条尾巴。
屋下十里长坡,鲜血浓密地浸在土壤中,香郁的血腥味儿与清晨雾气里的微光将这遍野横尸包裹。
刀起刀落,男人立于尸首间,仰天大笑。
“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爹,娘!孩儿当上武林盟主手刃仇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笑得如筛糠般哆嗦,九命抖了抖耳朵,懒懒地喵了一声,轻巧跳下屋顶悠悠踱步到男人面前,“你的愿望,本座完成了。”
男人收了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一手朝她抓去,“你不要走!陪在我身边!我不仅要统一武林,我要统一全天下,金银财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抓了个空,九命落在一边又舔了舔爪子,这样的话语她听得太多,只是说:“你的愿望,本座完成了,对么?”
声音静静不可置喙,男人只能说:“是,我的愿望,你完成了。”
九命平静的琥珀色眸子里不起波澜,有什么暖暖的从尾巴尖儿蔓延过来,她压了压身,缓缓走入林中,一晃眼便消失不见。
“不要走!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愿望!你不要走——”
留下的是男人的喊声。
人的欲望,哪里会有止境。
九命回头看了看身后,有一条尾巴正在慢慢长出来,同时,又有一条尾巴正缓缓脱落,到头来,仍旧是八条尾巴,一模一样。
她轻微地皱了皱眉,这八尾的状态是第几个三百年,她已经记不清了。
青辰眨巴这一双大眼望着将他围在墙角的几个大汉,将怀中的包裹又护得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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