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深处，这是一栋独立在花园尽头的宫殿, 数不清的房间交差排列在一起, 凌乱的长廊穿插在房间中，有些尽头是另一个房间, 有的只有一面发黄的墙, 过于安静的空间带来另一种恐惧，仿佛除了脚步声还有第二个声音, 扬起的灰尘像是怨灵的挣扎，在阳光下妄图吞噬活人。
士兵不自觉挺直腰板, 渴望借此驱散心中的俱意。寂静的长廊越发安静, 陆离停在一扇门前，封闭的空间带来一股冷风，为这里再添一份阴暗。
士兵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里面通向地下，随着台阶一步步往下, 陆离见到了在这忙碌的人。
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他正在手术台上忙碌着, 那张手术台沾满鲜血, 边角处的血液顺着棱角往下滴落。陆离似乎听到了一个生命临死前的嚎叫。
“莱恩大师。”士兵的声音极小，带着抹不去的恐惧，“这是陛下让我们带过来的人。”
中年人抬头看了陆离一眼，“我不需要死人。”
莱恩经常沉浸自己的研究中, 自言自语, 士兵没有多想, 他推了推陆离，继续说，“陛下让你们一起研究魔药。”
莱恩没有再回答士兵的话，他把手里的试剂倒入一个瓶子，两种药剂接触后发出一阵紫雾，片刻后回归平静。
失败了。
“你需要再加1盎司月见草，中和药效。”
莱恩终于抬起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用一种极慢的语调说，“你很特别。”
陆离随意环顾四周，不可否认，这里的一切对一个研究狂魔来说是个天堂，这里有能你所想象到一切的东西。
“怎么说？”陆离活动手脚，背后大门被铁链锁上，看来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地下室。
“第一次，我看到没有生命气息的物体行走在人间。”莱恩轻嗅着，“我在你身上闻不到活人的气息。”
“你是一个死人。”
陆离没有动，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地下室，他的神情平静，甚至走到莱恩身边打量起器皿里的物件，“陛下只让你研究魔药，不是吗？”
莱恩捏着手里的试管，魔药在铁锅里发出一阵清香，鲜血和草药的融合有种古怪的气味，不难闻，也足以提神。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没有再问陆离的来历，而是提起一盏魔法灯，“跟我来。”
除去来时的入口，这个地下室还有另一个通道，当大门被打开，一种恶臭扑面而来，魔法灯照耀的地方，腐肉和虫蛆混在一起，以致陆离不得不捂上鼻子。
像是没有嗅到这些气味，莱恩提着魔法灯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用铁栏围起来，囚笼中已经没有生物存在，尽头有个狭小的窗户，风从那边传来，夹杂着血和女人的呻|吟。
当魔法灯照到一双裸露的双脚，陆离才看清眼前是什么。
六七个少女被绑着双手，像是带宰的牲畜被挂在那里，她们嘴里塞了东西，因为许久不见光，眼里反射性涌出泪水，脸上写满了惊恐。
陆离表情慢慢凝固，“这是什么？”
“魔药材料。”莱恩放下手里的魔法灯，将一把匕首交给陆离，“刚才那份失败了，我需要新鲜的材料。动手吧。”
陆离直接打飞了莱恩手里的匕首，对莱恩破口大骂，“她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口中所谓的魔药材料。”
莱恩废了半天劲捡回那把匕首，他提起魔法灯往回走，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作品，月见草的叶子消失在魔药里，莱恩擦拭着手里的兵器，“你是陛下带来的，我以为你会清楚这里的一切。”
陆离抱胸靠在墙上，“是的，我答应血腥大帝帮他制作魔药，但那是被迫的。而且魔药制作中从来没有活人这项材料，你是个疯子，魔鬼。”
莱恩对陆离的辱骂没有反应，他只给出最简单的答案，“只有尽快完成魔药，才能结束这一切。陛下在和魔法会比赛，谁最先研制出魔药，谁就能赢得这场比赛。”
陆离没有理睬，他有一个好主意，既能救那些少女又能给血腥大帝狠狠一击。
在此之前，他要成为血腥大帝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陆离走上前去，接过莱恩手里的药剂，回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我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
一月一次的朝圣来临，人们挤在台阶前，渴望第一个冲进教堂，接受神官的洗礼。当奏者按下第一个琴键，管风琴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打开，这个人们心目中的圣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人们迫不及待挤进教堂，在神官面前虔诚下跪。
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有另一个声音。
听说，今天圣子也会来。
萨拉藏在人群中，兜帽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注视这里的一切，心中有种不可避免的伤痛。
在他的过去，一月一次的朝圣是萨拉的必修课。朝圣结束后，他会拉着米歇尔掏出教堂，去街上逛逛。
然而这一切在他被血族咬伤后化为泡沫。
奏者继续弹奏着他的乐器，脚步声由远及近，萨拉顺势抬头，那位在森林见过的孩子走在米歇尔前，他被精心打理过，细软的亚麻布披在他身上，脸上写着认真，这个孩子还在成长，教廷也在等待，等待他成长为真正的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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