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黑暗褪去，萨拉感受到他此时正踩在水中。他低头扯了一下衣袍, 水花声在这个寂静空间显得尤为明显, 一个女声响起，“到这来。”
血族的夜视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看见尽头坐着一个黑色长裙女人, 从虚空伸出的锁链禁锢了她的活动，她只能被迫坐在残破的王座上, 支着脑袋注视萨拉。
她有种无法言喻的气质，如黑夜深沉神秘, 苍白的脸庞上有一双动人的眼眸, 安静坐于此，仿佛下一刻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小矮人安静蜷缩在女人怀里，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其他原因没有醒来，“伊夫琳。”
“很好听的名字。”女人的手指拂过小矮人脸颊，她问站在水中央的萨拉, “血族, 告诉我, 你为什么会来此？”
萨拉试图和对方和平交流, “我们受到精灵公主的邀请……您是？”
女人换了个姿势抱住伊夫琳，她的手指划过穿透胸膛的锁链，笑得很平静，“如你所见, 被囚禁于此的存在。”
她看起来很随和, 语气中带着点温柔和漫不随意, 毫不在意身上的禁锢，而是微微后仰，“和我讲些外头的故事吧。”
女人抬起手，虚空中黑暗元素流动，巨石从萨拉脚下生出，带他远离水源，火团闪烁在半空，照亮这一片空间，伊夫琳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女人面前多了一张桌子，上头本该放点什么东西，可惜落下的只有几缕暗火。
“茶话会，勉强吧。”女人脸上兴致勃勃，催促萨拉赶快开始。
萨拉没有推辞，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坐到女人对面，“您想听谁的故事？”
这场茶话会持续的时间很久，女人提的问题千奇百怪，一些问题萨拉只能根据书上的记载模糊回答，有的只能抱歉摇头。它们过于遥远，年代都无法记载，讲到后来萨拉嗓子都累了，女人依旧不知疲倦。远处的伊夫琳睡颜香甜，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你比那个黑暗法师有趣多了。”女人注视掌心的小火焰，她不知道想在什么，表情陷入回忆。
萨拉适时询问艾斯特斯他们的下落，女人合上掌心的火焰，微微笑着，“你很关心你的同伴，他们无法承受神殿的力量，我已经把他们送出去了。”
“您很温柔。”
女人的回答却让萨拉沉默，“我还没有这么小气，拿他的造物发火。”
诺大的水域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火团照亮女人的面容，以及她眼中的冷漠。
是只属于神明的高高在上，对造物的怜悯和垂怜。
萨拉目光在动摇，他张了张口，想起和陆离说过的话。
奥泽大陆没有黑暗神。
“您就是……您似乎特别喜欢伊夫琳。”
即将出口的猜测硬生生被萨拉抹去，他把话题转到伊夫琳身上，语气狼狈。
女人嘴角弯起，像是想到了值得高兴的事，心情都愉悦不少，“他们是智慧的代表，神明的杰作，我的恩宠。”
萨拉顺着女人的话讲下去，带着惋惜的口吻诉说书籍中仅有的记载，“他们创造出了高度发达的文明，可惜一场天灾毁去了这一切。”
“不是天灾，是神罚。”女人纠正萨拉的说法，“光明神亲自降下的惩罚，想知道原因？”
成为血族早就失去了心跳，可萨拉还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息，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它在警告萨拉不要好奇。
萨拉深吸一口气，对上女人的目光，点了点头。
“很简单，矮人不信奉神明，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科技，他们一步步窥探未知领域，直到触碰了神的领域。一个被创造种族不信仰神明，反而干涉神明的权力，光明神极为震怒，不惜亲手毁去这个种族。”女人语气平静，一个种族险些灭亡的故事在她几句话中带过。
“那您呢？”萨拉在试探女人的底线，“您又是为何被囚禁于此？”
女人换了个位置，将左腿压在右腿上，手中多了一支烟杆，她低头抽了一口，漫不经心瞧了萨拉一眼，“小朋友，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将伊夫琳送到萨拉手上，漆黑的空间被拉开一道口子，光明窥视着这片领域，催促萨拉赶快离开。
女人没有再搭理萨拉，她把身子靠在王座上，继续抽着她的烟，黑夜中一点红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诱惑着萨拉。
他明白，错过这次机会，再也没有下一次。
萨拉跪在地上，水漫过膝盖，带来冰冷的入侵，“请接受信徒对您的献礼。”
女人没有回答，她悠悠吐出一口烟，讲起上个来访者的结局，“知晓我的身份，不逃走反而向我表示忠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惜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你打算做第几个。”
萨拉坚定抬头，“我必须从您手中拿回恩赐。”
女人笑了，敲着手里的烟杆，饶有兴趣打量萨拉，“不问我要你做什么，反而开口讨要东西，很有趣。你想要什么？”
那双湛蓝的眼眸流淌过温柔，萨拉垂下脑袋，向神明索要他该得的东西，“长生。”
本该属于神明的特权被一个血族求取，换做另一位神明只会发怒，而女人只是眨了眨眼，爽快答应下来，“可以，作为代价，你必须毁去圣庭，那是光明神施加在我身上的封印，只有消灭了圣庭，我才能从这里走出来。”
然后，找她那位可爱的弟弟聊天。
走出亡灵遗迹时，天空盘旋着一头巨龙，伊夫琳在萨拉怀中醒来，她揉揉眼睛，“萨拉……”
萨拉放她下来，他认出半空的红龙，抬头冲他打了个招呼。
红龙化成人形降落在萨拉面前，显然他对于平安归来的萨拉有话要问，但又问不出口。
“你……”
萨拉由伊夫琳在菲特身边转来转去，他看上去还是以前那副模样，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封印失败了，您来此是大人有事要嘱咐我吗？”
两人都在回避同一个问题，菲特盯了萨拉半天，最后把伊夫琳拎回萨拉身边，肩胛生出一对肉翅，临走之前警告萨拉，“你无法承受神明的怒火。”
伊夫琳打了个哈欠，可惜没能够把龙族瞧个遍，她问当事人萨拉，“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能在黑暗神面前得到厚待的伊夫琳，萨拉也只是整理了伊夫琳的头发，并没有告诉伊夫琳事实，“我接了个新任务。”
伊夫琳，“需要告诉希尔吗？”
萨拉笑得很温柔，“先等大人回来吧。”
攻打圣庭，可不是一两个阵法能解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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