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三哥哥水性极佳，他既然下水，咱们这下可就不用担心云濯的安危了，便在这里等着她被救上来便是。”崔遥月眼见得崔临跃入湖中，猛地松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
这时，从那边闻声赶来的云浓听见她的话，不禁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崔遥月怎么能让崔临下水救人！此事传出去，阿濯清誉可就毁了！”
春衫单薄，两人又是正当龄的公子姑娘。这时池边还聚着这么多人……
云浓不敢再想，正要上前喝令崔遥月在府中找几个会水性的丫鬟仆妇下去救人，却在刚迈出第一步时被人拦住，她冷着脸。见是云溪：“九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六姐姐想做什么？”
“自然是让崔临上来，换会水的丫鬟下去！”
“人命当前，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些？”云溪稍稍动了动身子，将她挡在后面，低声道，“有什么等人救上来再说。”
云浓气急，却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将心思憋住。焦急地望着水池的方向。
……
云濯落水之后，便向秋杏使了眼色。
她身上的衣裳在落水之前已经被崔遥月撕开，就算是没有撕开，这会儿她也没办法游上岸去，只能等着秋杏去找了衣裳过来。
却没想到她正浮在水里等着秋杏，那边桥上却落下来一个人，径直便往她的方向游过来。
眉眼与崔遥月有三分相似，但较之却更为昳丽精致，水花浮在他眉眼间，更添几分雌雄莫辨的惑人颜色。
云濯心下有了计较，慌张地扑腾起来。
崔临见状，愈发奋力朝她游过去，却在双手还没有揽住她的腰时，就被尖锐的东西抵住胸膛。
他不敢再进，停在水中，无辜地望向云濯：“濯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崔某好心前来相救，濯姑娘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云濯反问她：“只恐怕相救是假，毁我清誉是真。我劝这位公子，若是识相，还是速速离去地好。至于我的事，便也不劳费心。”
崔临挑眉：“暮春天冷，池水寒凉，濯姑娘莫非要等到人尽散去才肯上岸？你身子经受得住？”
他说着，不由低头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心中纳闷，也不丑啊，怎么云濯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
云濯冷眼，不发一言，手上金簪往前推了些许，顿时便听得面前男人一声冷嘶。
两人现在在池中假山后面，众人则在假山前关切地等待着他们，倒是无人得见水中场景。
唯独崔临低头看见水面上荡开些微薄红，脸都绿了。
云濯手上的金簪还抵在他的胸口，始终没有撤下去，他不敢轻举妄动，便在水里与她拖延时间。
他究竟是男子。云濯怎么也熬不过他，到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就范？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笑了一下：“听闻濯姑娘在京都有门亲事，对方是首辅谢玠？这般注重清誉，莫非是为了那人？”
“与你无关。”
暮春的池水带着彻骨的寒意浸湿云濯的肌理与心神，她在水里待的时间已经不短，连神思都有些恍惚，只能勉强用牙齿咬住舌尖，换取片刻清明。
她唇色泛白，脸颊却染上潮红。
崔临忽地心底漏了一拍，鬼使神差般。他问道：“若是没有那门亲事，你可愿意让我救你？”
云濯不答，只是手上金簪更进些许。
崔临咬紧牙关，闷哼一声，终于苦笑道：“真是个……不讨喜的性子。”
云濯眯着眼，看见秋杏已经捧了衣裳回来，总算是收了手，朝崔临投去威胁的一眼。脚下一蹬，往岸边游去。
秋杏在岸边守着，见云濯游过来，便立马用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崔遥月在旁边等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看云濯努力游上岸的，面对着裹着披风神色恹恹，打算离开的云濯，她巧笑道：“我三哥哥方才下水救你，怎么这会儿只你一人上来？”
云濯抬眼看向她，眼中锋芒不加遮掩，直直射向崔遥月。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崔遥月，竟在她的注视下。莫名心虚起来。
没等她再想出什么话来打探两人的事，便听云濯一口回绝道：“不知道，我落水之后，便奋力挣扎。只是体力不支，靠着假山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能游过来。至于崔三公子，我却是没注意。崔姑娘既然这样紧张令兄。不妨亲自下水去看看？”
崔临在水里听见她伶牙俐齿地将崔遥月怼的无话可说，又是一笑，握着手中尚带着温热触感的金簪，从假山后游上了对岸。
独自一人回了居处。
崔遥月自然不可能下水去找，她气冲冲地看着云濯，奈何从来没怎么和人吵过架，也说不出来什么有条理的狠话，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撑着面上的笑意问她：“我不过是关心你，再加上三哥哥也是为了救你才入水，我问一句不过分吧？阿濯你这样紧张，莫不是你们在水里……”
余下的话被她咽了下去，但是单就这么半句，已经足够引人遐思。
云濯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看来我果真不该对崔姑娘的家教抱有太高期望。”
她原本靠在秋杏身上，这会儿却站起来，朝崔遥月走近。
她进一步。崔遥月便紧张地退一步。
最后崔遥月退无可退，脚下不慎踩着碎石子，一下往后倒去，幸亏随行的丫鬟眼疾手快挡在后面，才使她幸免于难。
云濯轻笑一声，如碎玉滚珠，落入银盘，清灵悦耳。
她俯身迫近崔遥月。在她耳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使计推我入水在先，又意图污我清誉在后，崔姑娘，不得不说，你的伎俩虽然拙劣，但是心思却是歹毒得可以。今天这梁子，我们就算结下了，今后日日夜夜，你可得小心过活，警惕我的报复，知道吗？”
崔遥月瞪大眼睛：“你以为我会怕你？”
云濯已经退开，凄凄切切：“崔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为什么要怕我？放眼清河郡，难道不是只有旁人怕你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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