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 师父现在还没有成为掌门, 是因为师公不想放权。”
一名七八岁的男童坐在大石块上，仰头看着站在前方, 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语气开口道。
“你觉得你师公是那样的人？”
君子泽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的徒弟。
“当然不是，”
孩童从石块上跳了下来, 一蹦一蹦地到了君子泽身侧, 他看着君子泽手中的银白面具，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笑，“我猜是因为这张银白面具的主人, 是不是？”
“因为师父喜欢这张银白面具的主人，所以师公对你不满，甚至都起了将掌门位子传给纪师叔的心思, 对吗？”
君子泽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面具收回了怀中，而后端详了孩童的脸片刻, 若有所思地道：“难怪师父当初那么喜欢责罚我, 原来一个小孩子脸上露出这种神情, 是那么让人讨厌。”
君子泽含笑道：“我记得你的臂力还不够, 一会儿去提两个水桶, 练习一个时辰的臂力, 要是水洒出来一点, 你是知道后果的, 对吗？”
孩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凝固。
君子泽唇边的弧度深了深，正要抬手示意孩童回院子好好练习，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右边的小路，脸上含笑的神情倏尔消失。
右侧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孩童也下意识顺着君子泽的目光看了过去，顿了顿，他非常有礼地叫了一句：“纪师叔。”
纪岸站在了两人几丈远的地方，他停住身体，温和地回应了孩童后，向君子泽道：“君师兄，师父让我转告你，该出长春门寻人了。”
君子泽注视着纪岸，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气氛有些凝滞了起来。
孩童眨了眨眼，目光在师父和纪师叔两人之间来回扫动，他笑嘻嘻地出声：“看来师父又要被师公赶出长春门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每日练习两个时辰的臂力，还得跟着师公习武，”
君子泽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的徒弟，语气带笑：
“倘若我回来后发现你的进步不大，你同样知道后果，对吗？”
孩童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凝固。
君子泽点了点孩童的额头，朝长春门外走去，在和纪岸擦肩而过的一瞬，耳侧忽然传来了他的一声轻语：
“君师兄，倘若你找到了她，请一定告诉我。”
君子泽未有停顿，只颔首道了一句好。
……
太阳从天边缓缓朝正中转移，照射在地面的光线越来越发烫，哪怕不停有风从海面上穿梭而来，也驱散不了大街小巷的热气。
一名男子安静无声地走过这条街道，驻足在街道口，注视着那个低头，认认真真雕刻木块的女子。
半响，他才终于又有了动作。
光线有些过于烫了，楚桐瑶忘记带帽子出来，正想随意找个东西遮掩一点阳光，头顶上方却忽然投下一阵阴凉。
楚桐瑶抬起了头，见到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打着伞，静静地看着摊子上的木偶。
“喜欢什么木偶请随意挑，让我做一个也可以，只是价格稍稍贵一点。”
男子手中的伞给楚桐瑶驱了光线的灼热，她心情颇好地冲男子笑了笑，恰巧，男子也看向了楚桐瑶，对上她的笑靥，他的神情微顿，目光中透露着淡淡的温和。
这双眼睛还挺好看的……楚桐瑶暗暗赞叹了一句，向男子讲述了两种木雕的价格。
男子安静地听完，开口：
“我想要你亲手做的，可以雕刻成一个我的模样吗？”
楚桐瑶点了点头，询问男子是否需要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男子却半蹲了下来，拒绝了楚桐瑶的提议：“这样可以吗？我还想看看小摊上的木雕，你每一个都做的很好。”
“当然可以。”
楚桐瑶点头，心情越发好了起来，男子半蹲下来后，伞面也笼罩住了她，夺目的阳光被遮挡在外面，只余下一片阴凉。
光影交杂间，楚桐瑶的目光在男子的脸上细细扫过，他的面部她雕刻的很快，唯有眼睛那处停留了许久。
楚桐瑶总觉得这双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却实在想不起来，也不再多想，楚桐瑶手中的动作放缓，一刀一刀仔细地勾勒出男子眼部的轮廓。
男子依旧看着小摊上的木人，感受着楚桐瑶的视线，自己的眼神却未曾偏移。
“你怎么又忘记带帽子了？”
楚桐瑶正专心致志地雕刻，耳侧忽然传来了苏言的声音，她眉眼间下意识氤氲楚笑意，从男子的伞下钻了出去，抬头一望，只见苏言打着一把厚重的黑伞，垂眸无奈地看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太阳这么大。”
楚桐瑶脸上带笑，语气中却露出了责备，她蹙眉挡住了正面的太阳，示意苏言的伞再低一点，苏言轻声说了一句无事，将手里的帽子戴在了楚桐瑶头上。
楚桐瑶扶正帽子，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苏言好好坐着，别晒到了太阳。
有了苏言的伞，楚桐瑶也不需要再钻进陌生男子的伞里了，她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功夫，终于将眼睛刻画好。
楚桐瑶转头看向了男子，这才发现他还保持着那个半蹲在摊子面前的动作。
自己雕刻的木人有那么好看吗，居然看了那么久……伞面完全笼罩住男子，让楚桐瑶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楚桐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而后轻声道：“木雕已经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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