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一月·关东州
小林弥生听说最近有一个女记者在追求他,每天都给他写情书,甚至借用职务之便写满是赞美和爱意的信登载在滨城日报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叫徐沉落的女子喜欢日军少佐小林弥生。
这对于小林弥生来说,并不是稀罕事。他从来就不缺女人,更不缺追求者,可他从来不把她们当回事。
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已经好多年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中国的诗说得真好,他见过了最美最纯的女孩,身边的这些庸脂俗粉又算什么呢?
可他喜欢的女孩已经嫁给了他最好的朋友,而他深深伤害的女孩早已不知何处。
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一个人,所以他并不愿意接受那个小记者的爱慕。他低估了这个女孩的执着,在日军联谊晚会上,她在众人的起哄和嘲笑中走到他面前。
她很美,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再也挪不开眼,她就是那个被他伤害过的女子。
她来这里做什么?报复还是组织派来的那个人?他晃晃带着醉意的头,站在那看着她主动拉住他的手“少佐,您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她凑得很近,眼神狡黠。小林鬼使神差地把她拉到怀里,带着她翩翩起舞,那一刻,他知道他完了。
那晚他把她带回了家。他承认自己沦陷在她那魅惑的眼神里,更是沦陷在自己对她的愧疚里,他抱着她,想着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放手了。
1942·十月·延安
张萍消失很久了,苏老爷起先还念叨着,后来也就在女儿的抱怨里不敢说什么了。
他老了,不能忤逆供养自己的女儿了,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张萍和小女儿。即使苏文成了汉奸,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挂念着。
其实,他的大女儿苏和对他也不是很好,可他不能让苏和对张萍更加不满了。如今张萍走了,再无人事事巨细无遗地照料他,陪他说话,真的很寂寞。
他跌倒了,之后再也没站起来。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从苏和不耐烦的眼神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结局,那是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小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1949·十月·美国
林念卿今年八岁了,他很聪明,也很懂事。长得像苏文,可性子却不像。
张萍想,他的内里应该是随了林弥祯。
她是在他一岁时从他的金锁里看到他的名字,八年了,苏文和小林除了1944年时写过几封信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她把这些信都埋在院子里的树下,想着这样他们之间的思念就会生根发芽。等到长出果实,他们就回来了。
她一向是个感性的女人,和自己的小外孙感情好得很。
她曾想做老师,却因为家道中落被终止了梦想,如今正好教授林念卿中国文化。
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她站在大洋彼岸激动地哭。小小的念卿伸出他雪团般软软的手替她擦擦泪“外祖母不哭。”
“嗯,我不哭。”她擦擦泪摸了摸念卿的头。
“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天老师让我们讲讲自己的爸爸妈妈,我。”念卿低下小脑袋,有点难过。
张萍蹲下去,抱住他“你的妈妈叫苏文,爸爸叫林弥祯。她和你爸爸一样,都是英雄。”
“嗯。我记住了。”念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您说过,他们一定会回来找我。如果他们最终迟到了,我就回中国找他们。”
“真乖。”张萍亲了他的脸蛋一下。
她把头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又红了眼睛。
1978·春·东京
纪子在休养院住了三十五年了,她的丈夫,父亲都已经离她而去。
这几年,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想到很多过去的事。
东京的樱花开了的时候,她在护工的陪伴下又一次走到了东京的大街上。
人来人往的街道让她有些不适应,恍惚间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额身影“弥生哥哥!”她一把推开护工,几步追上去。
终于她追到了,她小心翼翼拍了拍那个背影。
那人回过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哪来的神经病!这么大年纪还扮成小姑娘,快滚!”
纪子愣住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粉色和服,又看了看四周穿着的男男女女。
她瘪瘪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1931·盛夏·莫希科
已经午夜了,苏文踩着高跟鞋在公寓门前转身和送她回来的男同学摆手再见,看着男同学转身离去了,她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狡黠,她飞快弯下腰把鞋子脱下来拎着,然后踮起脚向楼上跑去。
到了门前,她整个身子都趴在门上,用手里的包拍拍门。
屋内的绣懿听到这个声音慌忙从书本里起身,一边询问着一边跑去给苏文打开了门。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她扶着一瘸一拐的苏文走到沙发上,撩起她的裙摆,她的脚磨破了。
“还不是遇到了黑心老板,只加班不给工钱。”苏文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可又有什么办法?我那个两面派姐姐给我找的,如果我拒绝了不晓得她还要怎么欺负我妈妈。”
“唉,阿文。”绣懿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了,那瓶酒和鲜花又被放到门前,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苏文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那就留着呗。反正他天天都送,还都是好酒,我觉得这人一定特别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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