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华已经深思熟虑过。
他自知条件不错。这十几年来，经历过的爱情也好、邂逅也罢，不胜其数。当中，或许曾有过为爱奋命的时刻，但现在回头去想，都朦朦胧胧，记不真切了。
过了三十岁，更是一天天地悟到：更成熟更优秀，只意味着匹配的对象在增多，而“动心”，越来越难。
这种“爱很难获得”的灰心丧气，是一日日渗进骨头里去的。由此他也渐渐变成了过去鄙夷的那类成年人——把感情当成一场游戏。
江妍还不是这类人，她只是个在成人世界里小心谨慎的孩子。她不喜欢玩游戏，自然也不会先出牌。只有感受到足够的真心，她才愿意交出自己的心。
而且，这还是她的初恋，未曾遭遇过背叛、尝试过绝望，因此总能给予他最多的信任和宽容。
他不想说的话题，她从不紧追不舍；
他未接的电话，她从不试探着问谁；
即便女孩子在恋爱中最傻气的追问“你爱不爱我”，她也很少说。
她不折腾人，总是安安静静的，说的最多的字就是好。去那儿吃饭，好；去爬爬山，好；去看场电影吧，好。确实平淡了点，但每次约会都无关工作、压力、物欲，让人踩在云端般，舒服惬意。
他也清楚，江妍不愿意公开关系，甚至在爸妈面前都想隐瞒，为了什么。她在等他的承诺。坦白讲，交往之初他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他看厌了父母的婚姻，不打算把自己也送进囚笼里。
可这半年时间，江妍在感情阵地里不退缩、不冒进，步步为营的做法，已让他多次想过婚姻这件事。他们的感情或许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江妍……，
温煦华害怕错过她，再也遇不到一个能让他动心，又很适合婚姻的女孩子。
宋思阳见他真有结婚的打算，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小丫头挺厉害。选日子了没？不至于闪婚吧，那我……岂不要再吐血一次？”
“那可说不定。我看怡景公寓就挺好，开卖了没？你搞个内部价，两居室就可以，算我给妍妍的婚前财产。”
“喂喂，你结婚，我为什么要送房子？”
“那送车也行。我看丰田出了款新车，还不错，我带她去看看。”
“那车也得二十万。”
“小气！你就我一个哥，一个嫂，二十万都不送？”
兄弟俩说着乱七八糟的玩笑话，马上就到中午下班时间。温煦华当着大家伙的面，径直接走了江妍。
中午11点57分，办公室里都是人。
“天啊，江妍还否认，她怎么想的。”
“去年八月就见他们一起去吃过饭，那时就好上了吧。”
“不是刚毕业的吗？手段这么厉害，才来几天就搭上了，现在的女孩子，一脸学生样，真是看不出来这么有心思。”
“就是冲着温sir来的吧，工作也不咋样的。”
宋思阳听见办公室外面叽叽喳喳一片，心叹道：这娘们的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呆久了他都快成妇女之友了。
于是拉开门吼一句：“吃饭去啦，等下又嫌队太长、菜没了。说人家怎样的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都嫁人生孩子了，再怎样也轮不到你们，不如省点力气多吃饭。”
宋思阳这话一出，销管部又是一片哀嚎。
地产公司售楼的多是女性，是女性就逃不开怀孕和哺乳。不知从哪一年起，销管部就不再对外招员工，而是育龄女性的轮岗部门。怀孕五个月后自动转岗到销管部做管理工作，等产假休完，再回项目组去。
江妍存了一肚子的不满，等下了电梯才开火：“都说不让来接了，你倒好，直接来办公室了。这么多人看见，该怎么办？”
温煦华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有这么严重？他们不都已经知道了。再说，我想见见你，晚上要坐飞机去A市。”
“去A市？今晚？”
“一笔大单，临时决定过去的。”
江妍也不好意思再使性子，让温煦华不开心，导致这笔业务没有谈下来。她加班的时候，希望温煦华能够体谅她，那么反过来，她也该做到这一点。
吃完午餐，温煦华说：“下午晚点回公司，带你去个地方。”
“不要。好多事情呢。”
“听话。”温煦华拉起她手就走，“事情没做完，加班好了。”
“那你带我去哪儿？”
他们去了CBD另一栋写字楼的顶层平台，江妍赶紧从包里拿出墨镜来，太阳太刺眼了。他要干什么，大中午的……烤肉吗？走几步绕过墙，发现平台上停了一架直升飞机。
她猛地抓住温煦华的手腕：“你要带我坐直升飞机？”
“不好吗？今天天气很好。”
是。万里无云。就是螺旋桨在“哒哒哒”地鼓动人的耳膜和神经。江妍有点懵。
温煦华拉着循规蹈矩的小女友上了飞机，帮她系好安全带，再戴好头盔和耳机。起飞了，飞机晃动得厉害。江妍箍住男友的腰，不肯放手。
温煦华笑道：“你想要飞机平衡一点，就不要老往我这边挤。”
“你租的吗？”江妍往窗外看，楼群在脚下一点点地变小了，“租一次的费用多少？”
费用，费用，温煦华在心里哽了一下，你做财务真的是命中注定。
他回答：“不是，我找朋友借的。”其实是自己的，但现在他懒得解释。就让江妍认为他是个小小的广告公司老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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