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言一次次听到这四字,简直羞愧难当,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他是有多昏庸,才会怒火攻心,不问清红皂白,给一个女子赐下这样的牌名?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他再也躺不住,爬起来冷声低吼:“住口!”
“卷卷!”安若素用眼神制止他。
雪寂言一阵无力沮丧。
是啊,他叱责她们有什么用?他现在不是雪圣帝,只是一个五岁小童!
面对众女的唾骂,安若素笑容淡淡,并不作出任何回应。
她从来就懒得跟别人吵架,没那功夫,她一向喜欢直接封口。
在众女骂骂咧咧之际,她却淡定微笑,转着手上那只红珊瑚手串。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她发现银针十分好用,既隐蔽又立竿见影,在现代时她着了魔似的研究这项古术,为的是治病救人,为病人减轻痛苦,却没想到,到了古代,竟有这等妙用。
不经意间,数枚银针已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灿烂的阳光下,肉眼几乎难觅他们的影踪。
骂声渐渐止歇下来,众女捂着嗓子,大力咳嗽,然而越咳越觉得嗓间奇痒难耐,于是忍不住又要去挠,直挠得脖上一条条血痕却不觉,那边安若素却像受到惊吓般大叫:“大仙,大仙您又来了吗?您不喜欢听污秽之语,我让她们住口就是,你千万不要生气,求您!千万别生气!”
她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跪下来对着某个方向狂拜不止,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仙人站在她面前,众女愕然,面露惊悚,齐唰唰噤声,这情形如此诡异,让胡凝霜也不自觉白了脸。
雪寂言却忍不住要爆笑出声。
他现在总算明白,安若素为什么要编造那么一个谎言出来。
不得不说,这谎言编得十分高明。
古人都笃信鬼神仙灵之说,她给自己编了这么个奇妙的出身,古人都对神鬼仙灵有敬畏之心,自然心生惧意。
而她此番从青冥山离奇脱险,这会儿又在无声无息中收拾众女,更显得这事可信度极高。
如此一来,府中人要想再来欺负他们,还真得好生掂量掂量,兔得惹怒无处不在的神灵。
这一招,既让安府中人心生忌惮,又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身份,可谓一箭双雕!
这个女人,堪称聪明绝顶!
这样冰雪聪明又善良可亲的女子,实是令人怦然心动。
雪寂言扭头看向安若素,难掩眸中的激赏喜爱。
在安若素一番闹腾下,那群乌鸦摸着自己的喉咙,个个眼神呆滞,神情不安,有的已经开始悄悄逃遁,唯有胡凝霜,还有胆子站在那里,笑眯眯跟安若素说话。
能击败府中后宅团那群心机女,独占鳌头,这个女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没有一群应屁虫附和,她那套白莲花戏码难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孩子好像伤得蛮重的!”她起身走向雪寂言,“既是有神灵相护,怎么会受伤?”
安若素刚要说话,那边卷卷老神在在应道:“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不经苦难轮回,何来脱胎换骨?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他双手合十,头微仰,对着虚无的空中喃喃轻语,眼神空漠渺远,明明五岁小童,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寂,然而那沉寂之中,分明又有难以言传的霸气凛冽,那种强大迫人的气场,令人只消望上一眼,便莫名生出俯首跪拜之心。
胡凝霜看傻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古怪的小孩?
安若素也听傻了。
这小屁孩在抽什么风?呜里哇啦的背这一通是什么鬼?好吧,前面几句话倒还算是人话,勉强听得懂,她瞬间也明白,这个小娃娃在配合她。
她清清嗓子,轻叹道:“夫人,您现下明白了吗?脱胎换骨之苦,是成佛必经之轮回,我等肉眼凡胎,若看不懂,还请不要多言,免得亵渎了神灵,便不好了!”
胡凝霜惊讶的张大嘴,看看安若素,又看看卷卷,前者一脸虔诚,后者宝相威严,饶是她经风见雨,此时也是心肝胆俱颤,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走又不甘,留又不敢,忽然想到一事,脱口道:“我听你刚才叫他……卷卷?”
言下之意,若这小童真是什么仙佛转世,怎么可以叫这么随意的名字?
安若素眨眨眼,一本正经回:“夫人,您所敬的佛祖,是不是头发微卷?您可知卷字何等尊贵?”
胡凝霜“啊”地一声,手里的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她急急捡起来,干笑说:“是!是!那么……若素,我还有事,我回头再来看你!”
她说完即惊惶而去,一溜小跑,连头都不敢回,待她走出清韵院,安若素和雪寂言对视一眼,爆笑出声。
“你还真敢扯!”雪寂言大笑出声,笑声带动伤口,肚子微微作痛,他在那里龇牙咧嘴,却还难以抑制胸腔笑意。
“佛祖本来就是卷发,我又没有说错喽!”安若素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你看,娘亲多疼你,卷卷真是好高贵的名字!哈哈!”
她在那里又蹦又跳,那活泼跳脱的模样,完全是个娇憨的少女,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冷冽之气?
雪寂言看着她,忍不住又要发呆。
“小屁孩儿,看什么?我脸上有灰?”安若素被他看得发怔。
“没有!”雪寂言微笑摇头,“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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