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厂”依旧是那个灯红酒绿销金窑, 只不过没有那首熟悉的旋律, 也没有那个浪荡的男人。有的是风雨不缺席的老板娘, 姚仙芝正进行今晚例行巡视。这桌打个招呼,那桌送个微笑, 言笑晏晏, 举手投足甚是老练。
直到目光触及卡座里形单影只的女人, 姚仙芝笑脸微顿。一袭一字肩黑裙, 双腿随意交叠,背靠沙发,姿态闲适。拿着一个盛了酒的杯子把玩,却没有入口。
来者是客, 姚仙芝自然不会怠慢。淡紫长裙飘到卡座边, 酒红头发给店里灯光染得更加瑰丽。
“几天没见, 得闲过来啦?”
她堆出熟络笑容。
甘砂欠身,故作神秘。
“老板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姚仙芝手往店里一掠,示意:“你看我店里也正忙着,怕是得约个时间——”
甘砂开门见山,“芝姐,余瑛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做伪证?”
姚仙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食指掩饰性地搔搔侧颈发根, 面露迷惘:“你说的什么话呢, 我怎么听不懂。”
杯子放会桌上, 甘砂站起来,顺势理了一下裙摆。她莞尔道:“这里太吵,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聊。门口白色的长安之星,我等你。不来的话,恶果自负哦。我不会比余瑛手软。”
擦肩而过时,甘砂朝她挑衅一笑,火=药味十足。然后头也不回飘出了吵闹的“红厂”。
*
这几日应对密集变故,说穿了就是赌博,赌能在金店门口堵到那只“螳螂”,赌“螳螂”会重新出现。
赌的是运气,也是一条贱命。
就像现在,她不能明目张胆把姚仙芝绑走。这人所干行当属于边缘地带,一般不会站出来做这种正义之举,那可推断应该属于被逼迫。刚才她那么一诈,就把幕后主使诈出来,说明姚仙芝应该很是惧怕余瑛。
甘砂干脆放开手赌一把,或许姚仙芝想借她的力对抗余瑛?
车窗降下,她一手肘支在窗沿上,一手搁方向盘,读秒一般不停以食指敲打。视线落在后视镜上,镜子正冲着“红厂”大门。
十分钟过去。
方向盘上的敲击声像机关枪扫射,镜子里只有远去的人影。
甘砂一方面安慰自己,也许姚仙芝要先把事情交代下去呢。另一方面也明白,如果此次诱捕失败,下一次想钓姚仙芝难度会加大。
二十分钟过去……
就在她长长叹息,准备离去时,那抹裙摆飘逸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车上说。”
甘砂跳下车,嘎地一声磨刀一般,替她推开滑轨门。
姚仙芝面露犹豫。
甘砂哂笑,“芝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扭扭捏捏,不太像您的风格呀。”
姚仙芝攥攥拳头,像愤怒也像自己鼓劲,语带威胁:“我可警告你,我通知过别人,要是她们联系不到我,电视上出现的就是你的通缉令。”
“得了吧,我就是跟你谈个事,说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一样可怕。”
甘砂往车里点了下脑袋,示意她赶紧的。
姚仙芝提裙而上,才钻进一个上身,甘砂忽然往她臀部一推,整个人胡乱塞进车里。甘砂紧随其后,爬进去压住她,眼疾手快先堵住她嘴。
“你不挣扎我就不会伤害你,否则——”
甘砂从大腿内侧拔出一把弹簧=刀,刀光晃过女人恐惧而瞪大的眼。
姚仙芝也是惜命的,四肢停摆,放弃挣扎。
甘砂试探性稍稍松手,人确实没有伺机吼叫,她迅速抓过前排椅背口袋里备好的毛巾,强行塞她嘴里。
“为了我俩的安全,先不好意思了……”
然后掏出扎带束劳她反剪的双手,脚也没落下。最后从她的百宝囊捞出一只过时的手机,耳塞塞她耳朵里,打开手机音乐。
姚仙芝的听觉范围被阻断了,耳旁只有音乐,音乐,无限欢快的音乐。
她想到一些电影里,音乐一旦停止,炸=弹就会爆炸。双眼的恐惧几乎撑破眼眶。
“先听会歌,我们很快就到。”
甘砂兀自开口,也不管姚仙芝有没听见,比起威胁,这更像她的宣战口号。
最后,她用布条把姚仙芝的双眼蒙得密不透风。
把人推到后排拆掉座位的车厢里,甘砂退下车,此处停车位紧张,旁边紧挨着一辆SUV,身形几乎挡住面包车。屏障完美,应该无人发现。
甘砂回到驾驶座,快马加鞭往十里村方向疾驰而去。
*
铁门还是那扇红漆铁门,围墙上探出芒果树的枝叶,淡淡夜光下,沉甸甸的果实隐约可见。
阿尔法如门铃大吠起来,片刻后被人喝止,一道黑色影子填满铁门缝隙。
甘砂降下副驾车窗,隔着一个座位盯着门缝。
果不其然,铁门即刻被拉开,大敞而开迎接她。开门的是戴克,那个管家一样的男人。
甘砂将车开进去,没有进车棚,大喇喇停在院子中央,惊堂木一般,把原本寂然的庭院镇压得更是鸦雀无声。
有人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两个,AJ和白俊飞,也只有那俩,那个瘸腿男人不知道蹲哪个旮旯去了。
待戴克关上铁门,甘砂掀开车后门,围过来的三人看清车厢存货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阿尔法也嗅到不寻常,重新吠起来。
戴克立刻弯腰安抚阿尔法,好弄歹弄才把它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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