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该来的终究要来
太阳斜挂。
空中掺杂起晚雾，蒙蒙袅袅。
穆初辰和麝香二人走在一条绿林小道。
小道蜿蜒，直通一座幽深偏僻的院子。
穆初辰步伐有力，精神饱满，简单的穿了一件青蓝色长衫，从外表居丝毫看不出受过重伤的样子。
“小香儿，你刚才用了多少血？”
穆初辰看她那副虚弱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话。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麝香这种逆天体质古往今来都是什么凄惨下场，家里的书籍就记载了好几个，不是被当做活药，就是被炼成人丹，没一个善终。
“大概……十几滴吧。”麝香目光躲闪。
“说三滴就三滴，多一点也不行，下次给我记住了！”穆初辰恶狠狠道，把麝香吓得一哆嗦。
“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床上痛得直叫唤呢，这么凶巴巴的干嘛。”麝香埋着头，手指不断绕着腰间红丝带，小声嘟囔道。
穆初辰绝不会在此事上让步，捏住她嫩嫩的脸蛋，正颜厉色道：“记住没有！”
“记住了。”麝香委屈的撅起嘴。
穆初辰狐疑的盯了她好一会，深感无奈。
说实话，以前早就不知叮嘱过多少次了，可只要他受了重伤，这丫头便什么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要是在自己家还好，要是当着外人的面，不难想象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看来还得在这笨丫头身上多花点心思才行。
听到少爷叹气，麝香抬头看着他，心里有许多疑问要脱口而出，可一想起出门时他交代的不准再提起昨天之事，便又默默咽了下去。
可是为什么，明明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差点又要成魔，为什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麝香想不通，心里堵得慌。
这时，穆初辰眉头微皱，仰首看向远处。
大约是玉笙楼大门的方向。
那里吵闹喧哗，一阵比一阵汹涌，仿佛要将天地震动。
其中大多呼喊着穆初月或陨星仙子的名号，夹杂各种告白仰慕之词，也有一些难听的谩骂声，是对玉笙楼闭门谢客的做法感到不满。
麝香察觉到了穆初辰的异常，同样不高兴的说道：“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我刚才让侍女们出去买些日常所需，挤了半天硬是挤不出去，而花鲤姐姐也是焦头烂额的，全靠来来往往的信鸽处理江南各地分楼汇报的消息，小言儿已经被她们叫去帮忙了，我也想去，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穆初辰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心道这妮子怎么突然懂起事来了？
不过一想她也满了十七，整天围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着实有些浪费，确实可以让她稍微做些事。
穆初辰笑着安慰道：“怕啥，外面人再多，还敢拆了这玉笙楼不成？而且，花鲤姐手下有几个姑娘擅长轻功，要买东西，让她们去好了。”
“唉，小姐最不喜欢吵闹，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她。”麝香望向前方的院子，柳眉微蹙。
穆初辰似乎某根神经被触动，眉头一挑，不喜道：“我说，你们三个明明是娘亲留给我的丫鬟，我怎么愈加感觉变成穆初月的了。”
麝香微微一怔，随后就这么很惊奇的盯着他。
穆初辰有些不自然，凶巴巴道：“干嘛？”
麝香眨着大眼睛，凑近道：“少爷是在吃醋吗？”
“嘿，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屁股痒了不成？”
穆初辰脸一黑，扬手作势要打，见麝香跳着躲开，便哼了一声，懒得计较，只脸色稍做严肃，吩咐道：“你找花鲤姐去吧，多少能帮点忙，我去见穆初月，不用陪我了。”
“哦。”麝香有些开心，晃动着马尾一蹦一跳的朝月下楼跑去。
穆初辰望着她的纤细背影，饶有深意地一笑。
“人多，呵呵，要的就是人多。”
独自走了没多久，站定在一座柳院前。
这是天乙院，在玉笙楼最深处，最为僻静。
他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院子十分优美，有花园一片，小亭一座，溪水一弯，垂柳一棵，莺声鱼跃，花海蝶飞。
先不说景象如何优雅，就走进来所感受到的闲情意境也叫人惊叹。
可拿这些与花海中的清雅人影比起来，却又宛若浮云。
穆初辰没打招呼，自顾自走到亭子内，懒散地趴在石桌上，欣赏着那个女子浇花时的每一个优雅动作，享受之余也忐忑不安。
终究还是要硬着脸皮来给个说法的。
“恢复好了？”
穆初月蹲身在花丛中，说话时并未回头，玉手提着着水壶，闲逸任真的浇着水。
“那可不，小香儿这般牺牲，我要是还不好，都对不起她那份心意。”穆初辰将下巴放在手臂上，沉醉地望着她。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比如，昨天你去哪了。”
“呃，宝御坊太无聊，所以就去外面散了散心。”
穆初辰心虚，看见桌上有半杯茶，端起便喝，遮掩不自然的表情。
“散心？”穆初月平淡道：“散到胸口多了一个洞，散到你走火入魔？”
穆初辰尴尬的打了个哈哈，硬着头皮道：“那只是出了点意外。”
“穆初辰，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穆初月的话语中多了一股寒意。
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穆初辰心里一叹。
“哪有，都说了只是意外，雪槐姐可以作证。”
院子突然宁静了。
不说听不到远处的喧哗声，就是摇曳的鲜花和流动的溪水都诡异定格。
落下的柳叶与蝴蝶不再舞动，就这么古怪的停滞空中，仿佛时间停止。
这方天地都已经失去颜色，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弥漫着冷冽的气息。
穆初月放下水壶，于灰白色的花丛中缓缓站起，轻昂着头，负手而立。
巨大的压迫感从她身上倾泻而出，席卷八方。
这一刻，她是这天地间唯一拥有色彩的存在。
“穆初辰，你似乎觉得你有很多底蕴，还是说我给了你太多庇护，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
穆初月声若冰霜，绝世容颜上只有冷意，一双寒眸更是锐利的注视着穆初辰。
都说仙子笑起来美，可一旦生起气来，那才是真正的冷艳无双，让人胆寒。
穆初辰被她霸道目光逼得无法对视，想继续喝茶来缓解压力，可手一抬，才发现杯中茶水早已结冰，连着茶叶冻成一块，冒着缕缕寒气。
他默默放下杯子，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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