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几声锣鼓响。
考试正式开始了。
号房内众学生正襟危坐,取出砚台、墨锭来, 开始磨墨。
桌子上是现成的宣纸。
不一时, 就有巡考官手举着题目前来, 再由学生自行抄到纸上。
这一整日的题目考的是《四书》, 题目不难, 贾赦想了想, 先在草稿纸上将答案写了出来, 仔细地查找了一遍可有犯忌讳的字眼, 确认无误后才誊写到卷子上。
他自认写的不快, 没想到交卷的时候却是头一个。
旁边号房的学生见了, 心里也不禁焦急起来。
没多久, 也有不少人去交了卷。
夜幕渐渐下垂。
各个号房内都点起了贡院里发的蜡烛, 还有的学生连饭都顾不上吃,埋头苦写,要知道, 这蜡烛每人不过三根,而且都是小指粗细, 点完了之后要想再要,那是不可能的。
贾赦匆匆就着贡院里的清粥吃了些点心和牛肉干垫了垫肚子,他吃完之后,就将蜡烛吹灭,这两根半蜡烛还可以留到后面用。
号房很狭窄, 坐着的时候倒还不觉得, 这下要躺下来的时候, 才发觉身体伸展不开。
贾赦索性蜷曲着身子在床上复习着这些日子学得东西,不知不觉地却也睡着了。
三日两夜听上去好像挺长,但却是眨眼一下子就过了。
从贡院出来的时候,贾赦呼出一口气,他四下看了一眼,出了考场有人狂喜大笑,有人垂头丧脑,人生百态,由此观之,今日倒还不算什么,待到放榜之日,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他正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感慨。
林文、林武早就准备着马车候着,见他从贡院出来,忙跑了上来,林武接过贾赦身上的考篮。
“爷,这三日可辛苦您了。”林文道,“老爷命我们在马车里备下了参汤给您补补身子,您快上去歇息吧。”
贾赦点了下头,上了马车,喝了几口参汤后,只觉得浑身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了。
他边喝着汤边对林文问道:“这几日,京城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京城中形式风云诡谲,这几日不知又出了什么变化。
“回大爷,要说事,还真有一件大事。”林文想了想,道:“是和太子有关的事。”
太子?!贾赦放下汤勺,精神顿时紧绷了起来,他们荣国府可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太子出了什么事,他们荣国府都逃不了干系,“发生了什么事?从头说起。”
“是。”林文也知道事情的好歹,连忙道:“这事其实也和太子陛下没什么关系,实在是太子宫里的内官不知好歹,在外头仗着太子殿下的名义,招摇撞骗,据说强买了几千亩田地,闹得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卖儿鬻女,结果这事被御史白大人知道了,在早朝上就状告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内官鱼肉乡里。”
贾赦脸上顿时就变了,这件事可大可小,若要从小,按律处置那内官便是了,若要从大,太子殿下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尤其七皇子殿下一直虎视眈眈。
“现在情况如何了?”贾赦追问道。
林文皱着眉头道:“朝廷上的事,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几日老爷早出晚归的,似乎为这件事很是烦恼。”
贾赦眉头一蹙,咬着下唇,“走,现在回家去。”
“是!”林文道。
马车很快就回到荣国府。
贾代善这日因着预想贾赦从贡院回来的缘故,便早早就回来了。
见到贾赦,先是打量了一番,见他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心里稍微放下心,他也不问考得如何,只道了一声:“回来了?”
“回来了。”贾赦道。
他的心瞬间涌起了酸涩的感觉。
“坐下吧。”贾代善颔首示意贾赦坐在他左手侧,贾史氏坐在贾代善的右侧,贾政则坐在贾史氏的旁边。
贾赦才落座,就听得贾政问道:“大哥这次下场考试,可真是辛苦了。”
他挑了下眉头,不冷不热地看了贾政一眼,“没什么,天气倒也还好,夜里也不怎么冷。”
“是吗?那真是幸运。”贾政语气中带着几分酸味地说道:“只可惜先生说我们兄弟二人还是不要同时下场考试为好,不然我也去试一回。”
贾赦心中冷笑,本朝可没有兄弟不能同时下场考试的规矩,虽说是有这么个说法,怕最后出来的成绩,弟弟压了哥哥一头,有些不像话,但是真心把这说法放在心里的可没几个。
贾政这话,岂不是在说他贾政学问比他好,为了让他,才故意没下场考试。
真是,多大脸啊。
“是吗?那真是可惜。”贾赦捧起茶盅来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二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感情是为着这个,你若事先来问我就好了,你先生的顾虑纯粹是多余的。”
贾政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眼神中掠过一丝怒色。
贾代善听得出两兄弟机锋,皱了皱眉头,打断道:“好了,食不言寝不语,真要有什么话兄弟要说,也等到晚膳后吧。”
“老爷,你不说我还忘了。”贾赦像是骤然想起什么事来,笑道:“不知老爷今晚可得空,我想问老爷一些事。”
贾代善嗯了一声,“用完膳后,到我书房里来。”
贾赦笑着道了声是,就不再言语,反倒把贾政气得半死,他心知自己几斤几两,真要下场考试,是糊弄不过去的,本想趁机羞辱老大没本事还敢下场考试,没想到如意算盘却被老爷给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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