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王府已有八日,调粮期限已过,韩世奇回来了没有?他如果知道我在于越王府会不会心中不快?会不会前来找我?越想越待不住,越待不住越觉得度日如年,想赶紧回韩府去。可让我十分气恼的是,自那日宇文宏光拿走我的吊坠之后就没回过府,不知去了哪里,我压根见不着他。
怎么办?我暗自叫苦,进王府就是为了面具,现在还没有要回面具,如果先行离开去见韩世奇,万一我前脚离开,宇文宏光后脚回府岂不可惜。心里惆怅,信步沿着长廊向前行去,一阵微风吹过,清凉怡人,不由自主抬头深吸口气,不经意间看到天上的满月,心头忽地酸涩起来,第一次离山这么久,娘亲会不会愁坏了?
“你明早走?”
突闻前方宇文宏光的声音,我心头一阵狂喜:“你终于回来了。”
他静静地盯着我。我心中只顾高兴的我哪里注意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我等了你一天。”
他双眸笑意隐现,口气却是淡淡的,觉察不出他内心的情绪:“如果我不回来,你明天会不会走?”
刚才虽有离开的念头,可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仔细想过,我被他问愣了,是啊,如果他不回来,我会不会先回韩府?琢磨了一会儿,心头一震,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竟是先回韩府,以后寻机会再来取回面具。这个认知让我心里不安而无措。心中一直认定取回面具回谷是下山的第一要事,可心里不觉间有了牵挂,怎么办?
他收笑,神情转冷,双眸之中一丝情绪也没有:“这么晚不睡,琢磨的还是怎么在走之前拿到面具吧?”
被猜中心事,我有点儿窘,掩饰道:“天闷,睡不着。你这两天出府了吗?一直没见到你。”
他剑眉一挑,默看我一眼后朝他所住的院子方向走去,我自觉尾随着,既然他回来了,跟着去拿面具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头未回:“你怎知我两天未回府?”
我疾行两步,和他并行:“我前晚去伙房寻了消夜去找你一起吃,你不在;昨日我无意中听你阿奶说你出府了。”
他看我一眼,忽然展颜轻笑:“都知道我出府了,刚才还问我是不是出府了。”
我自然不能说刚才是没话找话,心里发窘的我掩饰住尴尬:“听得不真切嘛。萧婶她们已经学会熬炖药膳了,面具是不是能还我了?”
他敛去笑容:“你为何住在寒园?”
“还不是因为你,面具被你拿走后我娘看似无事,其实是在强颜欢笑。我心里着急,只好去缠着鬼叔叔,这才知道面具不仅是我爹留下的唯一遗物,还是和娘亲定情时互换的信物。我必须得找回面具,趁鬼叔叔出谷砍柴时瞒着我娘亲偷偷出了谷,下山后我才发觉除了贺糍镇,我不知道哪里还有街市,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你家在哪儿,连寻你的方向都没有。还好我碰到韩世奇,他正好要回燕京,我搭着他的车出了贺糍镇,如果没碰到他,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的生活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住的院子很大,顺着回廊七转八绕走到一处环境清秀的房子前。他推开门,走到书案前,拿起放在一角的面具递给我:“那晚后我们并没有马上离开,为什么没再过去找?”
这是间书房,规模很大,藏书很多,窗前有张硕大的躺椅,物品摆设很舒适,我接过面具,发现面具额头处有条裂痕,心里不禁微怒:“怎么会破了?”
他靠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看一眼生气的我,语调懒懒地说:“女子是不是都擅长恶人先告状?那不是那晚你抢夺的结果吗?”
我轻哼一声:“我手指上的伤口现在还有印呢。”
“给我看看。”
我愤愤地伸展五指在他眼前晃:“难不成我还骗你。”
他抓起我的手,仔仔细细挨个指头看过后:“这是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第一个印记。”
我愣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他却突然笑了:“难道不是?”
我的心突然乱了:“阴险小人,我离开后还派人追踪。”
他敛了笑,盯着我的眸子:“那怪不得我。救你的那个人发出的那几声鸟鸣太不同于平常,像战场上侦察敌军情报时相互沟通的暗语,如你所说,自小生活在山中,你家人又怎么知道用这些来找你?”
我心里一紧,收好面具转身就往外走:“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
我手刚搭在门上,他的声音便从声后传来:“不想知道吊坠的故事吗?”
我返回,与他隔桌而坐:“想知道。”
他坐直身子,两臂放于案上,盯着我的眼睛:“太祖长子宇文倍,性格沉稳仁厚,热衷于中原文化,深得太祖喜爱,曾被立为太子,太祖曾把渤海国作为封地赐封他为东丹王。但是当时述律皇后喜欢的是二子宇文德光,太祖去后,在述律皇后的支持下,二子宇文德光继位,当时虽有众多大臣反对,但终究无法阻拦。大臣们的反应让宇文德光感到惧怕,他上位后逐步瓦解了渤海的势力,东丹王宇文倍在宇文德光一次次明里暗里的进攻下,终于无法再忍受,也为了避免以后有什么不测,就渡渤海投奔了后唐。吊坠是东丹王女眷信物,虽时日久远,燕京北奴人也许会淡忘,可宇文倍后人不容于北奴是事实,这东西以后不要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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