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自发展成汴梁陪都后经济飞速发展,因此,城内店铺林立,街道上行人熙攘。
自出山谷,我一直挑荒僻之路向汴梁而行。但随着距汴梁渐近,而乔装打扮所用男子衣袍尚未购置,因此,才选择落暮时分入城购衣,顺带买些干粮,可没有想到人还是很多。
刚拐进一家成衣铺,街道上便传来兵士们呼喊着清理道路:“钦差路过,行人让路。”
我慌忙面朝里躲在柜角。
衣铺伙计望着铺外大队兵士,轻哼一声,道:“一个月前去北奴送贡品,今日又去庆贺公主大婚,这一箱箱的银子白送过去,还不如养一批英勇善战的兵士驻守边关。”
另一个接口道:“上次送往西越的毓葶公主,直到现在生死未卜,这才几天工夫,又一位公主远嫁异国。”
我这才明白,原来外面的队伍是去北奴庆祝笙诺大婚的队伍。不禁向外看去,最后那顶轿子的轿帘恰好掀起一角。我心头一震,他怎么会去北奴?
“姑娘,你买哪一件?”
听到伙计问话,我随手指向一件白色的,这种圆领衣袍南鸿境内读书人常穿,混迹于街头不易被发现。
月华清丽,大地一片朦胧。
我俯在房顶,一直观察着对面厢房的动静。厢房门口一直恭立着的六名侍卫分方位把守着,两人在门口,两人在两边窗子边,另外两人来回在周围巡逻。
蹲得脚踝都有些酸,可依然没有机会过去。抬头看看银月,我心中有些着急。看来我不可能从房门或是窗子进去见他。
于是,我猫着腰沿着房脊快速向厢房位置移去。掀开一片瓦,向房内看去。只见赵泽珏长身立于桌前,正在挥毫,在我这个位置看不清楚,他是写字还是作画,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很专注,很忘我。
我取下包裹里的明黄长坠,控制好指力向他面前的桌子飞掷而去。
坠子准确无误落在目的地。
他站立姿势未改,手中毛笔也仍握着,默看长坠一瞬,才忽地醒悟过来,猛地扔下手中毛笔,快速拿起坠子,看向四周开始找人。最后,他才想起抬起头来望向屋顶。
我从洞中看向他。然后伸手指指房外。
他支开六名士兵,我飘然落地闪身进房。
他把桌边的羹碗递过来:“桂花银耳羹,清热的,我还没有动,你先用一些。”
我接过一气喝下,然后把糕点碟子端到跟前,连吃两块后,才问:“恭贺公主与宇文隆绪大婚,你为何要亲自前去?没有必要的。”
他皱眉静静打量着我,好半晌后,才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北奴传回来的消息说你身染恶疾,王府谢绝任何人探视。为何会有这样的消息?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有,你如今的模样像多日没吃饭,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虽然早已平静下来,但听他一连串的问询,我心头还是有些泛酸,但我想表现得坚强一点。
于是,我努力抽动嘴角,欲挤出丝笑,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嘴一瘪,两行泪顺腮而下,止都止不住。
他起身绞了帕子,静静地为我拭着泪:“出了什么事?”
自出王府的那刻起,我一直倔强地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可没想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但是,以后的路需要自己走,我必须坚强起来。
我深吸口气,问:“我娘亲和爹爹最近可安好?”
他一愣:“他们在你大婚的前一天,被宇文将军的人带回了北奴。你没见到?”
中秋宴上,阿奶对外宣称我爹娘已不在世,宏光自不会让他们出现在婚礼现场,而礼成之后我就出了府,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我垂目苦笑:“他们是安全地回到北奴的吗?”
他拿起我随手放在桌上的帕子,再次洗干净后递过来:“你娘亲她虽没有受什么伤,但武功失去后体质差了许多,几个月的牢狱生活,身子大损,得仔细调养。至于你爹爹……”
他停顿一瞬,声音低沉起来:“他手足俱残,行动不便,在地牢时又困于水台之上,湿冷寒气早已侵入关节骨髓,晴天还好,若是风雨天气,那滋味会生不如死。”
冷气从脚底直蹿心窝,我伤心地说:“爹爹疼在身上,娘亲则是痛在心里。娘亲奔忙半生,竟是这样的结局。”
他轻叹口气,没有接话。
我挤出丝笑:“不过,只要爹爹活着,娘亲就会觉得幸福。”
他含丝笑点了下头:“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王府的?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回去了。宇文将军一心系在你身上。说来,我也是你皇叔,你跟着他我心里也觉安慰放心。”
娘亲和爹爹,宇文宏光必会尽心尽力照顾。等我先解决了心中一直思索的那件事,然后生下孩子,身体轻便的时候我会带他们离开,回我们的山谷,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他静静打量着我神色的变化:“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我敛去思绪,露出笑靥:“当然是这个原因了。宏光他或许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因此,才瞒下娘亲、爹爹已经回去的消息。我现在既已知道,明日就动身回北奴。所以,你如果是为了我才往北奴的,现已不需再往前走,明日就返回汴梁吧。在北奴,不只宇文宏光、韩世奇见过你,宇文隆绪同样可以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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