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没什么, ”奥黛连连摆手, 哄道, “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嘛。谁知道你这家伙太奇怪，居然不爱听好话……”
她赶紧扯开话题。
“完成复仇以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她小心措辞, “要不要和我去深渊转一转，或者周游烈卡缇娅大陆？还是说，”她仍没放弃诱惑他跟她一起搞事, 恶劣地挑挑眉, 笑道，“你想玩一场更有趣的游戏？”
魔女提起过这件事。然而无论旅游、享乐或“玩游戏”，从来都不是他的人生目标。
既已得到永生，他是否该做出点——与永生价值所匹配的事？
见他沉默不答, 魔女摆摆手。“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反正事到临头总会有决断, 她心想, “只是杀掉新王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先说好，我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眷属留在人类世界当什么国王的，你必须得和我一起走, 虽然去哪里可以由你决定, 但总之, 不能留下。”
“不会, ”这一次，叶尔珈德倒是很快回答，“我是私生子。并且……不打算改姓。”
事实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并不想成为那个不靠谱男人的儿子。“我想把王位交给先王从前一位忠心臣属，他可能不是雄主，但治理好阿刻琉斯这片还算富饶的土地，做个守成之君足够了。”
还有一点隐约的心思，他没说。那就是：
北地小国困不住他。他认为自己应当继续前进。尽管暂且还说不清前方存在的、令他期待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和奥黛一起离开，向更广阔的的世界进发，而后慢慢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似乎也不错。
虽然这个女人时常哄骗自己，但至少她有一句忠告是对的：在成为外种以后，他理应摒弃过去曾身为人类的固定立场与狭隘视野。否则，便有愧于命运所赐力量，与魔女素日照拂——即使后者微乎其微，在她长久对他肆无忌惮的作弄中已消磨了许多，但总还剩了那么一丁点，吧。
这算是野心吗？如果答案肯定的话，那，就是吧。
“无论我想做什么，哪怕是不那么正确的事，”他不明白当下自己问询的心态，却还是这样问了，“你也会和我一起吗？”
魔女瞟了他一眼，微笑。
尽管叶尔珈德未曾明言，但她已在那双令自我沉迷的深红兽瞳之中寻觅到了某些蓄势勃发，蠢蠢欲动的东西。
她完完全全地理解了。即使他不说。
“在外种生物眼中，没有什么正确与错误哦。那是人类才会谈论的可笑话题，因为生命短暂者总喜欢自寻烦恼，作茧自缚。”
她语气轻松，神情愉快地耸耸肩，“我会帮你的。慷慨的主人会满足眷属一切愿望，无论那是什么。”
奥黛玩味地摸着下巴，觉得目前情况非常好玩：
以往的眷属都在她面前掩饰欲望，生怕暴露心中急迫而令她不喜；偏偏叶尔珈德却十分坦诚，毫不遮掩自己可能会有的野心——不，不是“可能会有”，她清楚自己将推波助澜，所以那也将成为“必定”——一如外表般凌厉。
他想要什么，就会向她坦白地说出来，至少大部分如此。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被当成自己人的感觉，当然，可能也分对象吧，毕竟魔女也知道自己很双标啦……
每个年轻男人都会有野心，没有野心的男人就等同于没有魅力。吸引她的正是他身上蓬勃的锐意，永不言退也永不低头的性情，复杂深沉与坦诚稚嫩交缠的矛盾气质，完全符合奥黛对“伙伴”这两个字的一切幻想。
若非唯有魔种方才掌握将人类转化为魔女的法则，这一刻，奥黛真心想不再让叶尔珈德当自己的眷属，而是成为与她平起平坐，一同搞事的“魔男”了。
就是啊，为什么族中全都是即使掌握无上力量也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没有男生呢？要是叶尔珈德是自己的同族就好了，他们一定在各个方面、从灵魂到身体都很合拍。不过那样的话，她还能把他拐上床吗？唔，应该是可以的，毕竟就算同属一族，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嘛。
种种异想天开只在她脑中过了一瞬便放下，因为那边叶尔珈德已在问：“这算是你的……承诺？对我？”
语调难以抑制上扬，他不太相信她竟会对自己投注真心，不管是多还是少。
上次他们谈论到“魔女的承诺”这一话题时是如何不欢而散，气氛尴尬的，叶尔珈德可没忘。
哎呀，那是以前嘛。被他话语中隐含的质疑刺激到，奥黛高傲地昂起头，轻哼：“当然。我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呢，叶尔珈德，作为眷属你得好好珍惜。”
她转过脸去，不让他洞察自己所想，更不想看见此刻他的神情。
“魔女的承诺既已做出，可不是你想不要就能喊停的，小、朋、友。”
他可能还不清楚她所允诺事物的分量。但没关系，他们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她会令他好好地、彻头彻尾地、身体力行地——明白。
掌控一切的主导方扮演惯了，偶尔退居二线，做宝贝坚强有力的后盾似乎也不错呢，魔女愉悦地想。
既然早前已允诺不插手他复仇之事，她便将驱使低等使魔的权力与叶尔珈德进行了分享。每当潜入王宫打探情报的使魔们定期归来汇报之时，她也只在旁边吃着零食随便听听，所有对接下来行动的吩咐与指示都完全由叶尔珈德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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