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迟不是个傻子，老路家尤其是孙阿婆这种行为，明显就是很针对师傅这房的，特别是针对安安这丫头。
好在安安也不是吃素的，行事泼辣不说，面对刁难也是游刃有余，目前看着，还没吃到亏。
“孩子就是用来教的，你不教，我替你教，”孙招娣恨恨地剜了眼路大钱，哼声道，“给我点钱，我去看看手，刚才在种子站门口摔了一跤，好像扭到胳膊了。”
路大全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在医院里住着呢，哪有钱？”
“你今天不是要出院么，先给我看手了，回头我回家取了给你出院，”孙招娣提着扭到的胳膊，说话重点好像就会影响到手臂，便越发地烦躁，“身上有多少都先给我。”
别说路大钱身上没钱，就是有钱，他也没打算拿出来，因为他记得安安说过，奶奶去种子站买种子了。
那就说明身上是带钱的。
想想这些年，他忽然看明白一件事情，这些年，但凡打工回家，第一时间迎接自己的总是开口问钱的娘，现在回首，他好像一点积蓄都没，再看女儿安安，都是漂亮的大姑娘家了，居然没一身好看的衣服。
“手上真的没钱，”路大钱婉言拒绝，“我回家后让大金过来接你。”
路安安闻言，心中不由地敞亮了许多，阿爸变了，内敛而又沉稳的他看上去让她这个女儿很有安全感，欣喜之余说道，“奶奶，爸爸的医药费都还是找人借的呢。”
“找谁借的？”孙招娣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引长脖子望进去就发现了红色暖壶，那身上便颇为不削了，“我说大钱，你在医院住得挺惬意的，还有人给你送早饭，我看你别回去的了，就认这人当儿子，让他天天给你送饭，那多省力。”
“娘，你咋能这么说！”听到挖苦的话，路大钱有些懊恼，“人家好心帮忙，咱不说谢谢就算了，还这么说人家，这……这……”
“这简直就是没良心，”路安安接了话茬说道，“奶奶，人家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我们是本分，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良心才好。”
说完这个，路安安想到了前世，大概自己也是个没良心的人，所以结局在那么惨。
费迟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这丫头说话一套一套地，很中听啊，可他怎么还没听到她说声‘谢谢’呢。
既然话题扯到他身上，他不妨站出来凑个热闹，“阿婆，要钱么，我借你，回头你利息和本钱一起算。”
“想得美！”孙招娣‘啐’了一口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路安安收回目光，转头看到阿爸眼中一片黯然，她明白那是被亲人忽视的失落，便安慰道，“阿爸，别难过，会慢慢好起来的。”
“阿爸不难过，”路大钱尽量扯出笑容宽慰路安安，“阿爸没事，真的。”
路安安‘嗯’地表示相信，之后，阿爸会越来越看清楚老路家的人的真面目的。
“我去洗暖壶，安安帮师傅收拾一下，”费迟勤快地拿起暖壶去不远处的洗手池。
放过粥的暖壶不好洗，等路安安收拾完东西，人还没回来。
她踌躇了下，反剪着双手悠闲地走了过去，“替我谢谢美玉阿姨。”
“……”费迟微微一怔，意味自己出现幻听了，偏头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可不就是路安安么。
师傅的事情他也是最近才了解的，知道路安安是个倔脾气，不要师傅再娶，但今天看看，了解到的事情水分太多，完全和事实不一样么。
“为什么不亲自谢谢她？”美玉阿姨是他的邻居，平日里关心就很不错，真是他不搀和他们感情的事情。
“没为什么，”路安安可不想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和费迟交代清楚，按身份来，他也只是师哥而已。
“倔丫头！”费迟在她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路安安驻足，回头眯眼睨着他，眸光幽暗，透着几分凌厉，“你刚才说我什么？”
费迟如芒刺在背，扯了下嘴角，自认为笑容标准了便回头，“说你听话懂事，聪明伶俐，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见。”
路安安以为他要重复说‘倔丫头’三个字，正准备发火，谁知道，听到的确实另外的。
“算你有眼光，”她斜睨了他一眼，悠哉地回了病房，见阿爸望着一处发呆，便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猜疑要么为了老路家的事，要么为了陈美玉，总逃不过这两桩了。
于是，轻声道，“阿爸，美玉阿姨特地给您烧早饭，真是有心，有机会碰面，我得当面谢谢人家。”
虽然不知道阿爸是为了哪件事情，但是帮他分担一点，总是没错的。
路大钱不敢相信地砖头望着她，片刻愣怔后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在说我闺女真懂事。
费迟洗完暖壶回来，又控了控水，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暖壶可以先放在护士台那边，结账后就可以出院了。
路安安不想麻烦费迟结账，回头这点钱还来还去，便争着要付钱。
“一会儿你奶奶看到你带钱了，就管你要钱，”费迟像吓唬小孩子似地说道，“我这带着钱呢，我来付。”
路安安东张西望了下，还真担心孙招娣可能会躲在暗处偷窥他们，于是就随了费迟的意，让他帮忙付了钱。
到了车站，费迟没有要走的意思。
路安安瞅了他两次，都被他用笑脸堵得无话可说。
真殷勤……她又将阿爸受伤的原因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师傅，担心点，”费迟没将她探究的眼神放在心里，三轮卡车一来，他格外小心地扶了路大钱上车，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路安安就坐在他的对面，也没东西可看，眼神就大喇喇地落在他的身上。
衣服还是军绿色的棉衣外套，可是洗得很干净，单薄的裤子因为坐姿而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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