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安快步回到西屋，发现孙红彩正抓着把瓜子，一颗颗地磕着，目光则是直直地盯着陈美玉。
陈美玉被盯得很不自在，看到路安安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语气中多了几分如释重负，“安安，我先走了，回头帮我和你奶奶说声‘谢谢’。”
路安安还没回答，费迟走了进来，陈美玉又坐下来了。
“师傅，过年好，我给您拜年了，”费迟姿态做得很足，弯身，作揖，低头，俨然一个很重规矩的徒弟。
路安安暗暗挑眉，要是给他个蒲团，他估计能直接跪下来叩拜了吧。
“你这孩子……呵呵……”路大钱笑不拢嘴，忙让费迟不需要多礼，低头翻了枕头，从里头翻出几张纸钞，整理好后刚好是五元钱，又招呼费迟上前，“你过来。”
“不用了，师傅，”费迟腼腆地摆了摆手，“我都这么大个儿了，师傅。”
“那也是师傅的徒弟，”路大钱见他不上前，忙着要下地。
费迟急忙过去，把人拦下，难为情地接下了压岁钱，“那我谢谢师傅，祝师傅身体健康，师妹学业进步。”
路大钱笑着点头，目光沿着费迟滑到了陈美玉的身上。
两人四目一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后生原来是大表哥的徒弟啊，难怪长得这么好看，”孙红彩想恭维路大钱，一出口就是赞美的话，可这意思混乱，难免让人生笑。
陈美玉起身告辞。
费迟朝路安安丢了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然后跟在陈美玉身后离开了。
“安安，去送送，”路大钱有些失落，却也没办法，只能看着陈美玉离开西屋。
路安安跟着出去，到门口时，嘱咐费迟多照顾点陈美玉，看两人稍稍走远，这才回屋。
“安安啊，这后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长得可真好看，”孙红彩笑嘻嘻地上前拉着路安安说话，“个头高，五官长得也好，关键是很孝顺长辈，你阿爸没有儿子，有个孝顺的女婿也不错。”
“红彩，你瞎说啥，”路大钱本就心情不悦，听到这种对自己女儿名声不好，立刻就沉下脸来了，“安安好好的女孩子，还要念书考大学，你说这个啥意思啊，我问你。”
“大表哥……”
“你出去！”路大钱所有的不耐烦就爆发了出来，瞪大着双眼怒斥道，“走，马上给我出去。”
孙红彩很少见老好人大表哥发火，被他一吼，甚是委屈，抓着瓜子壳便往口袋里放，捂着嘴跑了出去。
路大钱叹了一声，靠在了床头，
“阿爸，别生气了，咱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想起费迟之前给出的主意，路安安心里安定不少。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老话果然说得没错。
晚饭时，老路一家齐全，八仙桌边坐得整齐，孙红彩负责烧饭端菜，“菜齐活了，大家尝尝味道咋样？”
说完，殷切地站边上，等着老路家的夸奖。
厨艺自然是没的说，得到一致的肯定。
“表妹，你要是天天给我们烧饭，那我们可就有口福了，”反正有人烧饭，徐英丽非常大方地夸奖了孙红彩，说完，还不忘和刘芳打了个眼色。
刘芳会意，连忙附和，“可不是么，表妹，你这手艺啊和人家五星级的饭店厨师都比不上呢，我们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你的手艺。”
孙招娣自然知道两个儿媳妇儿的意思，她沉了沉脸色，说道，“吃吧，饭还堵上你们的嘴啊。”
孙红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实属让她不舒服。
路安安和阿爸单独在西屋用饭，外头的热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她留意了阿爸的脸色，又想起费迟的话，于是在孙红彩进屋添饭的时候，趁机说道，“阿爸，明天要去卫生所复查，我去和二叔三叔说一声，让他们明天早点儿起床，要是去晚了，回头下大雪了，回来可是麻烦。”
“大表哥要去复查啊，我陪你们去，”孙红彩把一晚饭放在办公桌上，自告奋勇地说道。
“表姑，你行么？之前我和费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阿爸弄到镇上去，”路安安很好奇孙红彩为了讨好阿爸，居然将这种力气活儿都揽 了下来。
“我当然行啦，力气大着呢，放心，”孙红彩忙不迭地确定自己的本事，“安安啊，你放心，表姑虽然不是顶顶能干的，可是真心看你和大表哥苦啊，能帮一把是一把。”
听上去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阿爸动心的人是美玉阿姨而不是表姑呢。
“表姑，大家伙儿都说您手艺好，你去镇上了，烧饭怎么办？你还是问一下奶奶，看她的意思吧，”这要是搁平日，孙招娣肯定会答应，但是明天是大年三十，家里的事情一大堆，尤其是烧烧煮煮的东西。
少了孙红彩，那徐英丽和刘芳可得上手做了，这两人平时干活没少推三阻四，会不会同意真不知道。
孙红彩去了堂厅，将明天陪路大钱去卫生所说了，等她的不是孙招娣的同意，而是满桌子的安静。
路安安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可是谁也没表态。
她便迈步走了出去，直径朝路大金和路大银说道，“二叔，三叔，能麻烦你们明天帮忙送我阿爸去镇上复查吗？我要复习功课，走不开。”
路大金‘嘶’地一下，啜进去一口自家酿的烧酒，叹气道，“安安啊，路上有三轮车呢，稍微等一下就好，明天都过年了，你复习啥功课啊？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大过年的，我和你二叔贴对联挂灯笼，这可得都是事儿啊。”
“你二叔说得对，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这爬高爬低的活儿是不能干了，你表姑要烧年夜饭，二婶儿三婶儿要打下手，哪里还有人手啊，”孙招娣说完，拿起筷子说道，“别都看着了，吃饭。”
一声令下，做了明天的决定。
路安安垂眸转身回房，对上阿爸担忧的眼神，突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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