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钱呐，娘都知道，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娘知道你心里的苦，所以想给你找个好的，可你们居然……”孙招娣又露出了慈母般的面容，“不过你放心，分家之后，我还是会替你照顾安安的。”
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让路安安心里的门门账都很清楚。
此刻，她希望阿爸能听出奶奶隐藏很深的心思。
路大钱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应道，“那到不用了，娘，安安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她会照顾好自己。我累了，歇会儿。你让虹彩回去吧，别耽误人家了。”
路安安替他关上了房门，以为他真的要休息，谁知道手被握着了。
“阿爸……”她知道阿爸心里是难过的，只是，他习惯了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
“女儿，阿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太担心，”路大钱这两天一直在考虑分家的事情，他担心路安安突然会因为分家而没安全感，所以才先安慰了起来。
路安安搓着那因为拿铁锤而磨出来的老茧，颇为难过，“我长大了，也要学会照顾阿爸。”
路大钱欣慰地点头，“奶奶说会照顾你，我担心她给你活干，往后阿爸要是不在家，你要学会拒绝，以前你给他们烧饭，还给他们洗衣服，兼顾着念书，真是太难为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路安安眼中瞬间泪目，两行眼泪绷不住，顷刻落下，滑过嘴角。
她一张嘴便尝到了那咸咸的滋味，可心里却是甜的。
“不哭了，阿爸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路大钱忍不住红了眼眶，“是阿爸的错，明知道你过得苦，却一直没有能力周全你，以后阿爸一定改正，好不好？”
寥寥几句话，让路安安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她半跪着扑倒了路大钱的怀里，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女儿，咱以后不软弱了，不然谁都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尤其是云茜，阿爸知道是她到处和人说你的坏话，你放心，阿爸会帮你出这口气的，”路大钱轻轻地抚着路安安的头发，愧疚不安。
路安安拼命点头后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阿爸，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走出通台镇。”
小小的脸上还布满泪痕，那点决心，让她看起来更为坚强，路大钱放心地点头，“阿爸相信你，来，收拾下东西，我们可能要搬家。”
路安安愣了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擦了眼泪，去小隔间收拾东西，可是刚下手又绝对不对，这屋子可是阿爸辛辛苦苦建的，就这么走了，不是让二房三房占了便宜。
刚要出去问个究竟，外头有了动静。
“大哥，”路大金伙着路大银走了进来，又锁上了门。
“坐吧，”路大钱像是料到了一般，让两人坐下，自己坐在床沿上，朝他们示意道，“有啥想说的，就说吧。”
路大银清了清嗓子，“大哥，妈呢年纪大了，说得又是气话，你也别太在意，老人家么，哄一哄，啥事儿没有，是不是？”
“要咋哄？”路大钱低沉地问道。
“能要咋哄，包个压岁钱不就行了么，”路大银压根就没听出路大钱那份低沉从何而来，“咋过了个年，大哥你脑子都不灵清了。”
“我哪还有钱？”路大钱盯着路大银问道。
路大银怔了怔，回答不上来。
“这么些年，我挣的所有钱都给了娘，你们觉得还不够么？”路大钱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你们看看我闺女穿的衣服，盖的被子，背的书包，哪一样是新的？再看看云宝和云茜，哪一样不是比我们安安强，你们别劝我了，我以后不能再为家里做什么了。”
“大哥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在家，我们也是很照顾安安的，要不然，这孩子能这么顺利上学？”路大金打起了官腔，好像路安安能读书都是他们的功劳。
“这么说，你们对我们还算是不错的，是这个意思么？”路大钱抬眼朝路大金望过去。
路安安在小隔间里听得心潮澎湃，男人之间说话就是痛快，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女人家，心思多。
“大哥，别冲动，”路大银接着劝道，“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也是了解我们的，男人么，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挂在嘴边的，我们对安安的关系，也不是像娘和家里的娘们一样叨叨出来，至于衣服书包之类的，也是安安乖巧，从来不找娘讨要而已。”
眼下之意，是路云茜和路云宝嘴巴甜。
“大银，将心比心好了，给茜茜和云宝买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安安么？”路大钱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们别劝了，娘说分家就分家吧。”
“大哥，你也太无情……”
“老二！”路大钱知道路大金想说什么，扬声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对我有几分情义？”
路大金撇开头，路大银则梗着脖子想解释。
“昨天我要去镇上卫生所复诊，你们也没开口帮一下安安送我过去，这就是兄弟情义么？”路大钱深吸了口气，不想等两人回答了，事情都摆在台面上了，他们也解释不出什么花来。
路大金起来，转身出去了，路大银又站了站，也出去了。
现实就像一层纸，被捅破后，就难以复原。
路安安丢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阿爸……”
“别怕，安安，”路大钱朝她笑了笑，“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一点儿都不怕，”路安安靠在了阿爸的背上，宽大厚实的背让她感到十分安心，阿爸看来是打算先分家再和美玉阿姨结婚了。
他是对了，免得让美玉阿姨卷进老路家的烦心事。
她很高兴阿爸是个有担当的人，心中也安安发誓，以后要好好孝敬阿爸和美玉阿姨。
路大钱坚持要分家的事情传到了村委，素琴作为村里干部过来调解，“分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急于今天。”
路大钱闷声不吭。
“安安，劝劝你阿爸，”素琴忧心忡忡，“你阿爸腿还没好，你又要高考，没人照顾你们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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