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慕雪在去燕园的路上，把跟温瑜母女有关的记忆都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一年之中，她能见到温瑜母女的机会并不多。若非重要的场合非得她到场，温瑜绝不轻易让她出现。
今天，倒是个意外。
看来，她在温瑜心里，已经有些不同了。
至于是怎样的不同，晏慕雪不想关心。她只知道，尽管温瑜每次见她都是笑脸相迎，那笑容背后隐藏的却绝非善意。
不然，她们的住处，怎会是……一个天，一个地？
燕园里，雕栏画栋，亭台楼阁。一山一水，一步一景，皆是诗情画意。
看到这些，想想温瑜对她说过的那些关怀备至的话……
其中的虚伪，晏慕雪只能嗤之以鼻。
来到燕园的时候，前来迎她的竟然是温瑜身边的大丫鬟凝露，模样俊俏、衣着光鲜。见到她，便是一礼，盈盈笑道：“大小姐，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夫人她刚刚还念着你呢。”
凝露一面说着，一面替她打起帘子，将她让进内室。
这丫鬟向来礼数周到，没像罗妈妈那样颐指气使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晏慕雪都报以一笑，“有劳了。”
凝露微微一怔，余光里偷偷将她打量，微微有些纳罕。
大小姐，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晏慕雪进到内室，就感觉气氛微凝。
内室里，只有温瑜母女。温瑜斜靠在贵妃榻上，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她进来，微掀了眼帘，正要开口。旁边的晏慕琦正给她捶着腿，见了晏慕雪，便凑到温瑜耳边嘟囔了两句。
说的什么，晏慕雪听不清。但是，脸上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的。
温瑜小声嗔怪了一句，便让晏慕琦扶她坐起来。
“母亲。”
晏慕雪上前一礼，轻声唤了句。声音含笑，却有些不情愿。
温瑜目光温柔，将晏慕雪从头看到脚，微微笑道：“看着精神头还不错，应该没什么大事。为娘夜里听说，你和初儿出去玩耍，路上让人给劫走了。看到你们都没事，为娘就放心了。对了，身上可有伤？”
“有。”
晏慕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已经猜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是她活着从斗兽场回来的事情，拨动了这俩母女的敏感神经。担心她丹田已经修复。
“不过，伤得不重。”晏慕雪笑笑，又补上一句。要是不让你们看看，你们还能放过我？
温瑜眉头果然一皱，一副担心至极的样子，马上让凝露去请刘大夫。
不消多少工夫，刘大夫就来了，给晏慕雪把了把脉，道：“夫人，大小姐身上都是些皮肉伤，用点药，养几日就好了。”
“既然这样，就劳刘大夫费心了。”温瑜展颜一笑，拿帕子擦着嘴角，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刘大夫。
刘大夫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以为人不知鬼不觉。
看见这个动作，温瑜还没任何表示，晏慕琦却已经高兴地捂嘴笑起来，偷偷在温瑜耳边嘀咕道：“母亲，我就说她是翻不了天的。”
温瑜瞋了她一眼，要她收敛，她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晏慕琦却突然皱起了眉，凑到温瑜耳边，小声道：“母亲，她既然连丹田都没有修复，如何能从那里活着出来？”
温瑜瞧了晏慕雪一眼，也想不明白，却又低低安慰晏慕琦说：“无妨。丹田是修炼者的根本，丹田废了，就是废人。一个废人是如何活下来的，不重要。”
想到晏慕雪始终是个废人，晏慕琦这才有些放心……有些得意。
母女俩兀自交头接耳，简直把她晏慕雪当空气。
晏慕雪翻了个白眼，凉凉道：“母亲，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先回去了。”
温瑜放了心，也觉得没有留她的必要，正要扬手让她离开，就听外头有丫鬟惊慌道：“罗妈妈，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没等人回答，又听那丫鬟叫了一句：“罗妈妈，你不能这样闯进去！”话音未落，就听帘子一响，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闯了进来，一下子跪到了温瑜的脚边。
“夫人，您得为奴婢做主啊！”罗妈妈一头乱发黏在脸上，衣服湿哒哒地滴着水，好不狼狈。她哭哭啼啼地拍着地，好像有莫大的委屈一般，不停擦着眼泪。
“罗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掉水沟里了？还是……”晏慕琦想到罗妈妈刚才是叫晏慕雪去了，就不禁一脸兴味地看着晏慕雪，“被人欺负了？”
“是大小姐！”罗妈妈嚎了一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道：“奴婢刚才去请大小姐，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大小姐，就让她弄成了这样。”
“奴婢这心里实在是委屈，若是奴婢真的做错了事，大小姐打骂两句或者送到司罪房领罚就是。偏偏她，竟这样狠心！”罗妈妈抬高红肿的手腕，痛心疾首地捶了捶地，“竟然生生掰断了奴婢的手腕！”
“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声音低沉，浑厚有力。
透着，勃然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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