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1日星期六晴
今天的太阳很大,空气很好,忙碌已久的人们终于有时间走出格子间,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如果我不曾死去,按照我的计划,此时此刻,我跟卫行云应该正在古城中漫步,而不是像现在,卫行云站在我的墓前,为我扫墓。
显然这之前我父母已经来过,檀香袅袅,墓地的周围显然被整理过,大束的鲜花放在墓前,还有一小堆燃烧过的纸钱。
而现在,墓前又放上了我最爱吃的零食:巧克力、薯片、青梅……我以为他不会记得的事情,想不到他都记得。
他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我的照片,然后找了个地方,缓缓的坐下来,倚着我的墓碑,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缓缓的摩挲。
你是……在想我么?
我也在想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和卫行云同时回头。
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虽然只有我自己听到。
卫行云将烟盒放回口袋,缓缓的站了起来。
是卓尔。
穿着黑色衬衫,抱了一大束向日葵的卓尔。
多奇怪,五一劳动节,大家不休息,不出去玩,竟然都不约而同的跑来扫墓。
卓尔走过来,弯下腰,将花放到了我墓前。然后,缓缓的摸了摸着我的墓碑。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看卫行云一眼,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而卫行云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良久,卓尔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看她。”
“之前有很多次,我经过这里,都曾想过,上来看一看她。可是,我不敢来。我不来,就还有理由欺骗自己,骗自己淼淼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我们未曾见面而已。”
“今天早上,我路过花店,看见他们抱着大束的向日葵走进去,突然就想来看看她。”
“卫行云,”卓尔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看着淼淼跟你走到一起。为什么,躺在这里面的不是你?”
这是我从小到大,由生到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卓尔流泪。
卫行云终于动容。
“是我对不起她,”卫行云的嗓音嘶哑,“我没有照顾好她,我会还给她。”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卓尔冷哼一声,“凭你一个人,能查到什么?”
“今天找不出真相,我就明天找,明天找不出,我就一直找下去,就算赌上一辈子,我也不会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就算被你找到了,你又能怎样?”卓尔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该做的就是快点滚回家,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和老妈,过回自己的日子。”
卫行云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我真的这样,你会放过我么?”
卓尔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不会。”
“所以,你愿意查,我们就各查各的,我们可以相互做个保证,先查到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卫行云毫不退缩的直视卓尔的双眼。
两人对视良久,卓尔说:“最近我要出国,会有人继续追查。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有所发现,最好能帮我找到一些大线索,不过,就算找出真相,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卫行云问,“如果淼淼在这里,看到她的卓尔哥哥这么卑鄙,会不会很失望?”
这么多年来,卓尔应该早已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那一刻,我明显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紧张的看着两个人,生怕他们就这样打起来。
幸好,在这样一个地方,他们两个还不想打架,两人对峙片刻,卓尔松开了拳头,转身离开。
卫行云随即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我没有跟上他们任何一个,反而坐下来,对着那束鲜亮明媚的向日葵发呆。
我会失望么?不会。相反,他这样待我,我非常感动。
我只是,有点难以面对卓尔的另外一面。
强势的、霸道的、凌厉的。同记忆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犹记得,我生平的第一枝花,就是卓尔买给我的。
那个暑假,考上六中重点班的我,在家中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大人们通通对我刮目相看,我爷爷时常得意的看着我,“哈,我们老夏家是时候出个女状元了。”
有这样恃宠而骄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当然要威逼夏冰带我去电视台见识见识。
有爷爷和大伯做左右护法,夏冰当然只能答应。
第二天,我早早的便爬了起来,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不顾天气炎热,将平时都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披在肩上。开玩笑,我可是去电视台啊,万一不小心被哪位导演看中,或者被哪个节目拉去做观众,我当然要以最佳形象示人啦。
夏冰来接我的时候,“啧啧”了两声,终于没说什么,带着怪异的笑容,带我出发了。
终于站到了电视台气派的大楼前,我撑着小伞,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欣赏完毕,我看向夏冰,“好了,咱们进去吧。”
“再等等。”
“等等?”我狐疑的看着他。
下一刻,一辆黑色的汽车开到我们面前,车窗摇下,是卓尔的脸。
我还来不及反应,夏冰已经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
“夏冰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看看电视台么,现在都看完了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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