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老严厉的看了景源一眼,开口道:“时候不早,周师弟,你准备吧。”
“好的,师兄。”周图微微的笑着,步出阵列。
今天的他,一改平常的穿了件大红纱袍,墨色的长发用一条柳枝松松绾起,他本就长的风姿秀雅,眉目含情,再这么一打扮,活脱脱一个新郎官,哪还有半分修真道人的影子?
秦长老的眼角在抽搐——太丢人现眼了!真是一个两个三个,个个都这么的让他不省心!
在场众人也有对周图这身打扮有异议的,但一考虑到他马上就要死了,就又都不忍心去挑剔和指责他了。
而周图,就那么艳丽的、衣裾生风的走到了江夜白面前。
四目相对,周图明朗一笑。不得不说,即使是在这种时候,看见这样一个人笑,还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于是江夜白也勉强自己跟着笑了一笑。
周图将一只手放在了她头上:“别怕,我一直都在。”
江夜白眼底闪过复杂的泪光。如此温暖的话,果然……从来都不会是出自……那个人之口的……
继而又开始唾弃自己: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做梦。
早就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的不是么?
早就对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的不是么?
那么……这内心深处涌动着的那么一点点酸涩一点点悲凉一点点挣扎着要复活的期待,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啊?
夜天如墨,云蒙山上却一片明亮。
这么多仙人,这么多神器,这么博大深奥的修真界,却留不得她一柔弱女子。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真当她江夜白是泥人,任人搓捏,不会反抗么?
江夜白扬起睫毛,眼神明亮地将视线从周图脸上,转向了他身后的人群,一张张脸,或木然,或紧张,或鄙夷……唯独没有同情。
没有人同情她一十六岁就要被送上断头台;
没有人怜惜她不过是个什么都还不太懂的新进弟子;
没有人在意她也有爹有娘有血有肉;
更没有人关心她是否被冤枉是否另有隐情……
江夜白轻轻的、微微的、淡淡的笑了起来。
周图好奇的挑眉:“怎么了?小夜夜?”
“我觉得……我好想找到了我来蜀山的目的了……”
“哦?”周图明显一怔。
江夜白笑了笑,没再说明。但她只觉心中亮堂,跟面镜子似的,将上山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串了起来,变得清晰与鲜明。
豪富千金,岂止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确切点说,根本就是“养在深闺不识人”。所以,一向疼爱她的娘亲,竟舍得将她一人丢上蜀山,让她饱经风霜,遍识人性。让她知道世界多大,让她知道人心多窄,更让她知道——何为切肤之痛,何为成长之重。
而这些,只要她继续留在家中,就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
娘,谢谢……
正因为明了了您的这份苦心,所以——
我不会死。
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死在这批无耻之徒手中。
一道钟声直穿云霄,响彻天地。
人人耳中震荡,心头各自一冽——时间到了!
一人忍不住放声高呼:“周图你还在等什么?”
立刻得到了一波波响应:“万神咒!” “万神咒!” “万神咒!” “万神咒!”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么三个字,结成一道道枷锁,将柱旁两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周图低头冷笑,呢喃了一句:“一帮自私自利不知死活的蝼蚁……”然后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江夜白:“小夜夜,你准备好了吗?”
“是。”
“净化相当痛苦,但只要挨过去,你就重生了。所以,一定要坚持住!”周图一边说,一边将那只放在她头上没有动的手,慢慢翻转了过来,掌心朝上。
于是原本明明一团死墨般的夜空,突然间就沸腾了起来,泛出一个接一个的气泡。
“以经中秘法语,能度人箓仙,制星,制魔,制水,镇五方,济法界,故曰神咒。”周图的声音,在这样沸腾的夜里,听起来优雅沉缓,有种神秘的煽动力,“弟子周图,以凡人之躯,借诸神之力,洗妖涤魔净万物,还人界祥宁,安百世清净。”
随着他的这段话,沸腾的夜空绽出了无数细小的光亮,看起来就像是原本镶在上面的那些星星都被敲碎了,按着他的话语节奏跳跃闪烁,再慢慢地汇聚在一起。
“第一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那些碎裂的星光聚成一道弧光落下来,在周图手中变成了一个球,“急急如律令。”伴随着这五个字,他轻轻一按,光球没入江夜白头顶,江夜白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第二咒——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神思炼液,道气常存。”又一道弧光落下,同样聚成了小球,周图一边吟念着急急如律令,一边将这个小球也按入了江夜白体重。
江夜白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眼神却越发的明亮起来。
“第三咒——”如此周图每念一咒,就落下一球。从始至终,他的手都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他的声音更是悠远绵长,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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