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缓缓答道,两眼直直望向厅外,仿佛在那遥远的天边,正有一场风暴在悄悄酝酿,乌云不断地升腾、聚集、上下翻滚,时不时还有闪电在云中炸开,发出一阵阵短暂的光亮......
京城百花楼
“听我家老爷子回来说,皇上此番着实气的不轻,那杨国栋竟然告了毛帅十大罪状,皇上一怒之下,便下旨裁剪东江粮饷,最要命的是,皇上还要将历年冒饷也要彻底查清、全部扣回......”
温大公子一口气便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全都倒了出来,沈敏坐在座中,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张黝黑的脸,时不时隐在淡蓝色烟雾之后,越发显得有些阴郁。
“大官人,这次毛帅是不是......做的也有些过于鲁莽了,擅离信地,兵犯登莱,这可不是小事,那徐尔一在朝堂上还想为毛帅辩解两句,也被皇上一通训斥,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好收场啊。”
温言抓起案几上的茶碗,连喝了两口,继续说道:“如今咱们这个皇上,可不比先皇,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这次看来是真要与毛帅做些为难了。”
“说实话,此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家兄长何必要搞得这样剑拔弩张呢?”沈敏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愁容地说道,“现在和皇上闹僵了,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祸事啊......”
“是啊,大官人,你得赶紧写信去劝劝毛帅,让他再多忍耐忍耐,何必跟黄中色、孙国桢、杨国栋这班人质气呢,在皮岛只管做个海外天子,悠哉游哉,岂不快活?”
“说起孙国桢、杨国栋这二人,也确实可恨!前番本来已将杨国栋调往浙江,都是孙国桢从中作梗,才使我等白忙一场!这一次,又是这个杨国栋,带头发难,此二人,万不可再留,我定要将此二人赶出登莱!”
沈敏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直射出两道凶光。
“大官人,有何妙计?”温言问道。
沈敏没有说话,先是和温言各点起一斗洋烟,又思索了半天,这才突然说:
“阉党!”
“阉党?”温言颇有些不解。
“对”,沈敏用抓着烟斗的手狠狠一挥,“当今皇上最恨的就是阉党,我们要想彻底扳倒孙国桢、杨国栋二人,就必得告他们乃是魏阉一党!”
“我们没有证据,又如何告他二人是阉党呢?”
“大公子难道忘记了吗,几个月前,皇上命将所有颂阉红本一体封存,都送到了大内备查,二人有否红本,只需到宫中一问便知,上次王国兴在海上相会毛帅之事,便是那孙国桢向皇上告发,如今,宫中众人也是恨孙国桢、杨国栋二人入骨,也正要置他们于死地,我也早就听说,那杨国栋乃是魏阉干儿,当年曾打造了一只金马送与魏阉,还听说他在皇城岛上给魏阉建有生词一座,端的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建成之后,杨国栋那厮还特意让他儿子前往祝发守祠。”
“他二人果有此事?”
“嘿嘿,大公子还不肯相信吗?此二人岂是善类?!不仅如此,我还要告他二人一个贪墨粮饷之罪!朝廷让他登莱为东江转运粮饷,可他二人却利用职务之便,每以“漂没”为名,大肆贪污克扣!只要我们向皇上参他一本,还怕他二人不被罢职问罪吗?!”
温言听罢,大为惊讶,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又问了一句,“大官人要怎样去做呢?”
沈敏侧身过去,拊耳向温言低低说道:“我等只需......”
温言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妙!好!大官人果然厉害!”,二人说罢,对视一眼,又都一起放声大笑起来,“我就不信,他二人此番还能再逃出我等手心!”沈敏又恨恨说道,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让那帮言官们去替咱们办事,倒也不难,平日里,他们在大官人这里,也没少得好处,别看他们在朝堂上一个个都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还不是一样吃喝嫖赌、风流快活,哈哈,哈哈......就说那个兵科给事中许誉卿,上次老家的夫人追到京城,要不是大官人替他遮掩、埋伏,那母老虎当时便能把这百花楼给翻个底朝天,想想那日许誉卿躲在床下的狼狈相,也实在是令人好笑啊,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一阵,温言又有些疑惑地发问:“大官人,你说世人肯轻易相信我等的说法吗?”
“这个...就是大公子有所不知了......”沈敏吐了个烟圈,缓缓说道:
“世人哪里晓得什么是非曲直,他们从来便是“气人有,笑人无”,但凡别人有什么丑事,他们恨不能立刻就是落井下石、看你笑话,哪里还会去管什么真假?!自然是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非但如此,他们还会添油加醋,奔走相告,来帮你做事哩,什么公道、什么人心,都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世人,也统不过就是一群被人左右、受人利用的无脑痴人罢了。”
“大官人高见,哈哈,哈哈......”
几日之后,一份令人咋舌的揭帖便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从国子监太学到酒肆、茶楼,从士人学子到贩夫走卒,无论是酒意阑珊,还是茶余饭后,人们都在争相议论一个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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