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泰然自若地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看我，端了杯子喝茶：“子璇，你平静一点没有？等你冷静一些我们再说话。”
“你在这里有女朋友，她叫方绮丽。”我努力让我自己冷静一些和他说，我不要一开始就气哄哄的，那样还没开战就要输了。
“我和方绮丽的确走得比较近，但……”
“有多近？谈情说爱乃至上床，都可以算走得近。”我打断他的话，很难按捺得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关系！”他趁我思考的空当接着说，似乎对我刚才的话有愠气。
“不是，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关系，还要和你一起带你儿子出去玩？”我盯着他，我要看清他的每一种眼神和表情。毓辰说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
“你从哪里听来的？”他脸上写着惊异，还有一丝疑惑，“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装得真像，我愤愤地想，别过头去不理会他，想了一会儿又说：“豆豆说的还有假？”他不承认，我更加生气，所以强烈地质问他。
“也许是方绮丽私下和他讲的。”他仍然和先前一个语调，面色微愠。其实他当时没有说假话，这事在好几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得以证实，此是后话。
我不吭声，半信半疑，但总算好过一点。
他看我不说话了，起身走过来拥我的肩，好一招怀柔政策：“子璇，我须等你长大。”
由此，他需要一个慰藉？“我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等我长大？”我气呼呼的，只是没有想好话说，胡乱地发泄一句。
“你是我的小女朋友。”他轻轻地说，我抬头看他，神情严肃。
“那么，你还有大女朋友？”有小的，就有大的。
“当然不会，女朋友只有一个。”
看他这样肯定，我信了。
气消了一半，他趁机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抱我，我没挣脱，许久没有与他这样拥抱过，不过也没有回应他。
我伏在他的怀抱中想，他应当有正常需要，而我还不能给，如他说过的一样，我还没长大独立，他不能够跟我的父母交代，如此一来，我倒有一点愧疚了。这种事很难开得出口，那夜之后，我也没有再提。
在家待了两周后返校，除去以上这次，肖展庭与我又见过两回，他带我去南山看山城夜景，在江边漫步。我没有和他继续闹，但这不代表已经原谅他。我仍不甘心，为此，跟他赌了半年气。
大四开始找工作，父亲特意给我买了笔记本电脑。有一日下午在宿舍上网，接到何谦的电话，我已整整两年没有和他联系过。惊奇之余，又暗自有点开心，多一个朋友没有坏处，他这话是对的，至少在没人理的情况下，能找到个说话的人。
何谦说好久没有联系过我，在学校远远地看到过几次，一直没好意思跟我打招呼。我问他现在好不好，这真是最最没有新意的问候语。
他毕业留京已有一年，在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上班，一进去就天天忙得焦头烂额。
我说：“也好，年轻的时候辛苦一点，奋斗一下，老了才不觉得浪费青春。”
何谦又问：“你呢？你也快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很快将进入求职大军，过狗一样生活。
他笑了：“形势不如你想象的严峻，但是职场菜鸟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倒是真的。”
我竟然和他轻轻松松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遇见他的那一年，我连话都不爱同他多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唉，匹夫不提当年‘勇’。”他最后有些自嘲地笑了，想必早已释怀。
“呵呵，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发自肺腑地说，终于发现有人关心有人惦记是一件好事。小世界如此单调，唯独肖展庭一人，我亦需要朋友。
当年他那么想与我做朋友，追得又紧，我偏偏觉得厌，连朋友都不和他做，如今，他只是来问候，我倒希望有这么一个朋友。最难以揣测的，莫过于人心。
这半年我都没有去宜园三号，钥匙在我包里随时带着，但我偏不去。他们都说我是孩子，孩子是可以生气、赌气，使点小性子的。
肖展庭不时给我电话，每次也不和他多聊，我才不要再和他掏心窝子说话。
子璇，毕业有什么打算？我说考研究生。
子璇，每天都泡在自习室，累不累？
子璇，打电话来你常常不在，下次给你带一部手机，以便时时联系。
子璇，研究生考试准备得怎样，有底了吗？
……
十月份他来京，交给我一部三星手机，当时最时尚的款式，我不想要，拗不过他，收下来。他仍然来探望我，这一学期算上公差时间，他一共来过三次，只是我不与他去宜园三号，他露出不解的神色，问我：“不喜欢那里？”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关键——我不想在外面过夜，同学知道了不好。”我小声嘟囔。
这样一讲，他倒无言了。
我继续找工作，常常在外头晃，天黑了才回来，凛冽的风刮得我的脸颊生疼，平生第一次有了心里不知道底的感觉，真是惶惶不可终日。我打电话问何谦面试经验，他耐心地给我讲解，帮我准备常见的英文面试材料，我和他讲好，拿到满意的Offer一定要犒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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