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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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过完春节之后很快就开学了。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再一次延长了晚自习的时间，每天走出校门，都接近九点钟。
这天晚上放学，夏归照例背着书包到门口等闻声。
结果闻声没等来，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夏青黛喊了好几声夏归都没听见，到他跟前狠狠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夏青黛被他这个模样逗笑了：“干嘛呀，聋啦。”
夏归没回答。
夏青黛：“还认识我么？医院里，姐姐带你去的心内科。”
夏归点点头：“记得。”
夏青黛坐上车：“跟我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归完全不知道夏青黛要干什么，夏青黛自来熟的拉过夏归的手腕，一边把他往车上拉一边解释道：“今天闻声不过来了，我帮他接你，快上车，我要饿死了。”
夏青黛染了紫色的指甲，车是玛莎拉蒂，一坐上去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夏归背着书包，坐在副驾驶上再被安全带绑着十分不舒服。
“是——路医生让你来的么？”
夏青黛丢了颗口香糖在嘴里，发动起车子，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当然。”
“……哦。”夏归重新低下头去。
夏青黛把夏归带去一家日料店，她似乎经常来，一进门就是经理迎接，“还是老地方，给我弄点小朋友爱吃的东西。”
夏归不太喜欢小朋友这个词，夏青黛把他带上二楼，俩人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夏青黛很热情，还是和那天一样聒噪，三句话，两句不离路西河。
她好像真的以为他是路西河的弟弟，对他无比热情。
“你哥哥真是温柔啊，满足了所有我对男孩子的幻想，哎，你知道吗，我爸是医生，小的时候我就觉得男人穿白大褂巨他妈帅。”
“你跟你哥长得不太像呢，你也好看，但不像路哥那样的，他是很英气的那种，我问你啊，你哥是不是好多人追啊，我听我们科主任说，他可是医院里的明星医生。”
“原本以为他会是个挺高冷的人呢，没想到这么绅士啊，每次进出都会帮我开门，让我先走，有时候能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淡淡的，真好闻。”
夏归第一次吃三文鱼，软腻腻的顺着嗓子滑下去，像是生吞了一条蛇，他一下子干呕起来，难受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给一旁看着的夏青黛逗笑了：“你看看你，你哥不在外面吃饭，你也很少出来吧，快喝点水。”
夏归瞬间就饱了：“我能买杯牛奶么，姐……”
夏青黛：“当然可以。”
夏归这个人在吃喝这方面情感非常寡淡，他很少有特别特别爱吃的东西，牛奶算是一样。
他爱喝牛奶，爱到几乎疯魔的程度，有的时候生病了，或者身上的伤痛太疼了，夏归就会自己买一点牛奶。
一口一口喝下去，甜香蔓延开来，身上的难受似乎都渐渐消散。
比药都好使。
夏归这么喜欢，却不太常买。
他很怕自己身体里产生牛奶的抗体，这一点神奇的功效最后也不作数了。
那他可就惨了。
夏青黛被夏归呆呼呼的模样逗笑了，这小家伙还真挺讨人疼的。
夏青黛朝他眨眨眼：“人前叫我姐，私下里直接叫嫂子就行。”
夏归愣住了。
“干嘛，没听懂啊？”夏青黛喝了口拉面汤，口红印在汤勺上：“现在还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
夏青黛太自信了，自信到把夏归感染得也开始信以为真。
夏青黛喜欢路西河，这夏归很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完全不知道。
追求路西河的女生数都数不过来，以前路西河也有过几个女朋友，他似乎更喜欢温柔的，那几个姑娘都很文静，从没有一个直接让夏归叫嫂子的。
路西河的恋爱时间都不是很长，三个月最多了，分手了他也不难过，女朋友还没有他的手术重要。
——路西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难过。
最近这几天，都是夏青黛过来接夏归，先带他去吃饭，然后再送他回家。
周末陪路西河吃饭，夏归把尝完的小碗轻轻放下。
“这一周……都是夏姐姐来接我的。”夏归小心翼翼的瞟了路西河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路西河并不喜欢在席上说话，淡淡“嗯”了一声。
可偏偏夏归忘了规矩，一门心思把这件事儿问明白，他另拿了一只干净的碗给路西河盛了一点汤：“夏姐姐很好啊。”
路西河难得有些兴趣，一口把那碗汤喝尽，“嗯？哪里好了？说说看。”
夏归胆子小，很少评论别人，尤其是和路西河有关系的，他不敢。
夏归背在后面的手有点抖。
“带我吃好吃的，很活泼，”路西河似乎还挺喜欢那品汤的，夏归又给他倒了一碗，垂眸说：“还总开玩笑的让我叫她……嫂子。”
“嫂子？”路西河的声音里染了些许笑意。
“嗯，是啊。”
夏归把汤碗放到路西河面前，被路西河一下握住。
他的手还来不及抽回。
路西河玩味的看着夏归：“她以为你是我弟弟。”
心里的那枚小刺“噗”的一下扎了出来，扎得夏归的心脏流出血来，嘶嘶的疼弥漫开来。
“嗯……”
路西河放开手，笑意更深：“那在她面前，记得叫我哥。”
路西河身上的古龙水味很淡，他似乎对味道非常敏感，对于古龙水更是挑剔，这款古龙水还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华叙白邮寄给他的，竟正对路西河的胃口，一用就是几年。
夏归在厨房洗碗，看着水槽里的脏污，他渐渐放慢了动作。
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太符合现在的场景，但这句诗在夏归脑海里反复播放。
温柔美丽的月光总是有无数人喜爱，无论是千尊万贵的美人，还是满身脏污的泥鳅。
只不过美人抱着的是真月亮，而泥鳅抱住的不过水中幻影，一触即逝。
好闻的古龙水味道他喜欢。
别人也喜欢。
夏归快速的把那些脏污丢到垃圾桶里，又把垃圾桶赶忙扔到外面去，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洗到最后夏归的手都磨红了。
他用手背快速抹了一下眼睛。
这种脏东西，还是不要污染了月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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