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师哥？”苏钰听见耳边有个焦急的声音一直吵个不停, 他莫名有些烦躁。
似乎是有人在喊自己？
苏钰缓缓的睁开眼睛, 身旁一个身穿淡蓝色戏服的男子正在焦急的拉着自己的胳膊。
“师哥, 你不舒服吗？”男子微凉的手搭在苏钰额头, 因为画着浓重的戏妆，他看不出苏钰的脸色, 只能焦急的等着苏钰的回答。
他面色纠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难受……我, 我让爹换个人来演。”
苏钰起身, 他不禁望向镜中, 一个身着淡橙色戏服的“女子”也随着自己的动作而起身, 乍看之下竟有些惊艳。
虽然化着浓重的戏妆，但“她”眼角上挑, 随意一瞥，眸光潋滟, 眼波流转, 看上去勾魂夺魄的很。
苏钰真不喜欢这幅扮相，太妩媚, 阴柔了。
苏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 微微开口拒绝道：“不必麻烦了。”
好在原身声音冷清平和，并没有女声的轻柔娇媚，婉转悠扬, 苏钰不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人看苏钰确实无事, 便心安了下来, 他轻声提醒道：“师哥，到你上台了。”
“嗯！”苏钰点点头，走上了戏台。
今天原身要唱的是昆曲中的经典曲目《牡丹亭》，可原身是旦角，他唱的是官家千金杜丽娘的唱词。
虽然先前苏钰在其他世界接触过戏子，可是并没有自己亲自当过戏子，况且，在这个年代戏子是下九流的玩意，根本就不受人重视，甚至和青楼，窑/子里的妓/女相提并论。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恐怕除了真正懂艺术的人之外，戏子也不过就是人们的消遣之物。
好在原身会什么，苏钰便会什么，他轻拂水袖，缓缓抬步向台上走去。
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只见台上一名妙龄少女翩然而立，她黛眉如烟，清眸如水，唇似红樱，眉间带着一抹淡淡的愁思，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
只听她轻启嗓音，莺啼燕啭，“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台下的人都呆愣住了，痴痴的望向上面的人，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他们的耳畔宛如流莺啼转，空谷幽兰不过如此。
唯一人起初只是淡淡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嘴角带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等到苏钰唱完了之后，台下的响声不绝于耳，在后台卸妆的他仍旧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与叫好声。
苏钰卸了妆，终于看清了原身的模样，倒没有上妆后的妩媚妖娆，反倒生的清风霁月，出尘脱俗，眉目淡雅如画，眼神深邃干净，头发软软的搭在鬓间，人畜无害，若不是周身带着一股冷清，看上去就如古书里的谦谦君子一般。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刚刚上台前叫苏钰的人，是原身的师弟苏明轩，他是原身师父的儿子，在《牡丹亭》中唱的是生角柳梦梅的角色。
原身本不姓苏，他自小便长得模样端正，小时候白白嫩嫩，唇红齿白，看上去格外乖巧可爱，就似一个小女孩。
正因为此，当年饥荒，家中已有六个孩子的父母，准备将最小的他卖了换粮食，为了卖个好价钱，竟将他扮成小女孩，准备卖到窑/子里去。
好在路上被路过的师母救了，师母当初以为原身是个小女孩，不忍心看他去那种地方受苦，便准备带回来养着，以后给自己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当童养媳。
没曾想带回家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师母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人已经救回来了，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便让他先跟着师父一起练习。
原身的师父苏成曦，是有名的昆曲艺术家，出生于昆曲世家，打小便在戏曲界成了名，他也唱的是旦角，因为身段柔美，嗓音宛转悠扬，人称“苏凤鸣”。
苏成曦培养自己的儿子接着唱旦角，可惜苏明轩嗓音厚重，并不适合唱旦角，没想到捡来的原身不但男生女相，嗓音也清脆悦耳，到是个好苗子。
苏成曦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原身身上，后来原身年少成名，今年不过十七，就已经在昆曲界赫赫有名了。
但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他们圈子里自己惊叹，在外界看来，不过只是多了个漂亮的戏子罢了。
好在原身越长越美了小时候的雌雄莫辨，等到他十二三岁时，他的长相便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本来的媚眼如丝，渐渐带上了一份冷清，面部轮廓也越来越像男子。
这种发展让苏成曦很是苦恼了一阵，好在原身转变思路去研究了化妆技巧，上了妆之后，原身又回到了那个明眸皓齿的状态，且越发勾人。
苏钰刚脱下戏服换好一身银白团花暗纹长衫，苏明轩便推门而入，“师哥，爹叫你过去找他。”
苏明轩还没卸妆，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淡蓝色戏服。
“好！”苏钰扣上最上面一枚琵琶扣，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儒雅，就像是一个没带眼镜的教书先生。
苏钰一步步缓缓的走向外面，走动带动了身上的银白色长衫，翩翩随风，恍惚间给人一种要羽化而升仙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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