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去好一会儿, 他吐出几口淤积在胸口的水, 悠悠醒转。我欣喜若狂, 恍惚间竟然落下泪来。
“傻瓜, 哭什么。”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眼角的泪, 微笑。
指尖湿漉漉的,却很温暖, 我别过脸去, 那一刹那几乎要沦陷在那样的温柔里,我不由得起身道:“情况不太妙, 没死就赶快起来。”
他撑着地爬起来, 举目四顾,山洞外口处勉强就着水透进来的薄光还可以照亮路, 里头却是一片漆黑。
我往前走, 忽的被他拉住。
“小心, 跟着我走。”他牵着我的手, 沉声说。
我错愕的看着他的后脑,被他拉着小心的往前走,黑暗渐渐吞噬了一切,忽然间他停下, 缓缓的退了一步。
脚下的印记里赫然生出一点碧蓝色。
我骇然, 眨眼间已是满地点点明光, 幽蓝如梦, 竟是一地盛放的青莲。
那些莲花根生在粗糙的石壁上, 一朵一朵仿若镶嵌其上的珍贵的宝石, 花瓣上散发的光泽与肖斐然手中的灯盏交相辉映,旖旎而梦幻。
我怔了怔,抬眸看向肖斐然,发现他眼神恍惚,脸色苍白。
“喂!”我拽了拽他的胳膊:“魔障了?”
他倏地回过神来,似是没有听到我的话,目光笔直的深入前方无尽的黑暗,肃穆而凝重。
“为什么不走了?”我愈加疑惑。
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的踏出一步,从石地里迅速生出青色的花苞,徐徐绽放。
好一个步步莲华,仿佛有精灵在指引,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这神奇而美妙的一切却处处透着诡异,肖斐然不再动弹一步,他一寸一寸握紧了我的手,手心很凉。
那深邃的黑暗中央到底有什么?我忐忑的立在原地,忽然听见肖斐然说:“这正是我们凌家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你疯了么!”我反握住他快要松开的手,质问:“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个时候还邀功,你不要命了?!”
他无声的看着我,我蓦地语塞,为什么我要担心这个家伙?
“邀功?我看是你怕被抢了风头。”他嗤笑一声,仍旧甩开我的手。
我气结,站在原地冷笑道:“好啊,你去!就算你死了也没人会替你收尸!”
他头也不回的往里走,挥一挥手当做告别,携着一袭青光冷冽。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化作一个小点,然后淡去。
一种说不出的悲伤袭上心头,我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觉得那是一场根本算不上告别的永别。
他对我太好了一些,所以,我错以为和他会有什么牵扯,其实细细想来,我们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共过所谓“患难”而已。
沮丧的转身往回走,我摇摇头,试图甩脱那样的低落,忽的脚下的地震动起来,土石的粉末簌簌落下,轰鸣声不绝。我浑身一凛回过头去,只觉的目眦欲裂。
巨大的石块封住了方才前进的路,地上数朵小巧的青莲被压的粉碎,茎叶分离,我退了一步,觉得心跳如擂鼓,又是一阵巨响,返回的路也被截断。
眨眼间,我便被困在了这狭窄的洞穴里。
我出了一身冷汗,出剑劈斩,手腕被震得发麻,击打的声音很闷,却没有丝毫用处,我收了剑趴在那石头上,听见里面有隐隐如雷的咆哮声,那不似凡尘的咆哮声,震天动地,何其遥远。
肖斐然,肖斐然。
我在心底一遍遍呼喊着这个名字。他在找死,他在做无谓的牺牲!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对抗?
而我呢?趴在石头上,浑身僵冷,这条绝路仿佛是那里面的东西刻意为之,它想让我停留在此处,欣赏它如何轻而易举的,毁灭一条性命,一条我在乎的人的性命。
石头的那一头,似有天地亘古间的交锋,动荡着,崩裂着。那些声音虽然隔了很远,但仍然让人胆寒心颤,我狠狠的捶打着顽石,手掌被磨得鲜血淋漓,说不出口的暴躁感和绝望感仿佛利爪般
困住我的心,我嘶声大喊:“你不过就是一条未出世的龙!你算的了什么!”
“为什么……”冥冥之中,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清冷而幽怨。
我怔了怔,将脸紧贴在石壁上,诧异的发现那声音并不是里面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递送而来。
“我那么爱你……”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悲悯的痛楚:“你却如此对我……”
我突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同我说话,那是对谁?肖斐然么?!
“我要你死,或者她死。”那女人的声音骤然间变得怨毒而猖狂:“亦或者,你们俩都该死!”
我惶然转身,匆忙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都是徒劳,良久,这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倏地觉得心沉到了谷底。那女人说,你死或者她死。
我没死,那么……
“肖斐然!”我失声喊道。
无边的恐惧包围了我,比死亡更加强烈的恐惧,我不顾一切的捶打着石壁,嘶声喊着:“肖斐然!肖斐然——”
死寂,甚至没有一丝回音,我撑着石壁颓然倒下。
我觉得世界变得苍白而单薄了,仿佛生生从心上剜去了一块肉,血淋淋的。也许我也会死在这里,但是,为什么在我死前要经历他的死亡,这比一切都要残忍。
太多太多的人离开了我,这都够了,真的够了……难道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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