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枝微张的嘴慢慢合上,挥动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那此次就先作罢。”岑瑜一本正经地行礼道,“就算乡君欠我一次,待下次再送子瑕回家也不迟。”
欠了一次?
映枝脸上发热,脑袋也发热,怎么自己突然就负债了?
“妹妹——妹妹?”
楼下突然传来江柔的声音,吓得映枝一个激灵,手足无措,慌乱道:“好、好的!那我们下次再说。”
她赶忙伸出头,应了一声:“姐姐!我下来啦。”
转过头,岑瑜泰然自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映枝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猫着腰小声道:“子瑕我先走啦。”
“乡君请慢走。”岑瑜温和道。
映枝皱着眉头,咬咬牙,食指凑在唇边,声音微不可闻:“子瑕你小点声。”然后指指楼下。
岑瑜颔首,眼看着映枝掸掸衣裙,一溜烟地跑下去了。
远处传来江柔略带担忧的责备,和映枝的软声撒娇。
岑瑜依旧站在原地,神色镇定,一动不动。
半响,忽然一个没忍住,闷闷笑出声来。
*
朝堂里头一派热闹,杨太尉遭到几位御史的轮流弹劾。
“西南百姓遭蛮夷骚扰,平南军有何作为?”
“平南军副将治下不严,总打败仗,是太尉教无方!”
“太尉报了平南军军饷不够,陛下添了三万两白银,却收效甚微。”
太尉杨晋手持笏板,低垂着脑袋,气得七窍生烟。
昨晚他看见自家姑娘五千三百两的银钱单据时,差点当场昏厥。今日在朝堂上又被莫名其妙拉出来责骂,严重怀疑有人要整他。
几位御史见镇国公的纹丝不动,心里摸着差不多就收。
金殿里的吵闹声渐渐停歇,本要说完了,又一个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太尉之女蛮横无理,当街打骂百姓,抢人……”
杨太尉阴沉着脸反驳:“谢御史,朝堂之上议论一个姑娘的是非功过,怕是有违君子之道。”
关键这姑娘是他的闺女。
谢御史生了一张大脸,方方正正像个砖头,看上去可是铁面无私,他抱着袖子怒斥:
“这可不是小事!太尉之女昨日砸下五千三百两白银买首饰,花钱时眼都没眨一下。”
“可想而知,太尉大人的囊中有钱,西南军军饷何时能发?请陛下明鉴!”
朝臣们一听这话,皆眼观鼻鼻观心。有看戏的还心道谢御史是个能人,站在朝堂之上就知道太尉女花钱时,眼睛究竟眨不眨。
想起前些日子查处赵太傅贪赃买卖官爵一事,杨太尉脸上血色全无。
“陛下,是臣教女无方,但臣敢指天发誓,臣从没有贪哪怕一个铜板的军饷!”
“行了。”坐在龙椅上的梁帝及时出言打断,他皱着眉头,很不耐烦道,“太尉杨晋教女无方,罚俸三月。”
这就盖了章。
梁帝揉揉额,每天听这些人吵来吵去,真是耳鸣头昏。只是他前些时候吃了那仙丹,精神头总算好些了。
真是人老了,他年轻时总想效百家争鸣的样子,以为朝臣争执是好。
但如今却觉得,这些人要么总说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要么就对着他的江山指手画脚。
“臣有本奏。”
梁帝累得不得了,强打着精神掀起沉重的眼皮子,“蒋爱卿有何事?”
蒋翰林恭敬地递上一册书卷,旁边的内侍传到梁帝手边。
“这是什么。”梁帝皱着眉头一翻开,眼睛蓦地瞪大。
“启禀陛下。”蒋翰林面带微笑,不紧不慢道,“此乃失传已久的《长谷兵法》,微臣最近得一奇人相助,才让这不传之宝得以现世。”
旁边的些武将们一听到书名,两眼发光,内心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就算微微弓着腰也要尝试伸头探脑。
梁帝立刻来了兴致,他抚摸着厚实的书本,心里万分激动。
这才是他想听的。
建功立业、八方来朝,这才是他想做的事。
“是哪位奇人?朕要立即召见!”
“陛下曾见过此人。”蒋翰林中气十足。
“这位奇人,她乃岐伯高徒,镇国公之女,岐阳乡君是也!”
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连镇国公都愣住了。
江家世代尚武,他刚记事时,一代名将的祖父就给他讲过这部失传的兵法。
传奇的残卷竟被藏在翰林院的书堆里吃灰,他本以为自己的姑娘只是修补典籍,小打小闹罢了。
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江成清了清嗓子。
放眼望尽着全天下,不论男的还是女的,文官还是武将,哪个能比得上他家姑娘!
蒋翰林看陛下赞不绝口,随即提议道:“岐阳乡君学识渊博,不仅仅修订《长谷兵法》,更修订了《齐论》,还有……”
朝臣们听着蒋翰林口中的书名一个又一个,从交投接耳到下巴脱臼,还不到四五息的功夫。
“……故,臣启奏陛下,请岐阳乡君入宫中藏书阁,修订残卷。”
话音一落,金殿里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朝臣们默默不言,无人敢应声。
岐阳乡君的确才学过人,但这不合礼法。
“这……这也太荒谬了!”杨太尉道,“岐阳乡君才多少年纪,怎能特开藏书阁?怎能担此大任?”
杨太尉这话既出,几个反对的朝臣嚷嚷声渐起。这倒是不在意朝堂上议论姑娘家,有没有违君子之道了。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静观的岑瑜却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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