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九月,便是京城中菊香四溢的时节了。
宝亲王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热闹闹地迎了乌喇那拉氏侧福晋入府。
平心而论,乌喇那拉氏的家世并不算显赫,满洲下五旗镶蓝旗出身,父亲不过是个世袭佐领,在京中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四品官员,虽说姓的是那拉氏,但和先皇后却实在扯不上什么关心。
这样的出身,按理说实在是搭不上前途光明的皇子亲王的侧福晋位份的,奈何那年杏花微雨,街头拐角相遇,便叫高高在上的宝亲王动了心,亲自求了皇帝赐乌喇那拉氏与他做侧福晋。
打脸的是,请求赐婚后没两日,咱们宝亲王便上了折子为高氏请封侧福晋。
衍春有时想想,想起乌喇那拉氏刚入府时与宝亲王浓情蜜意的缠绵时光,再想起翊坤冷宫的惨状,也是觉着满心的讽刺。
最后也不过长长一叹世事无常,然后继续操持着迎娶侧福晋的仪式。
乌喇那拉家早已没落,何况乌喇那拉氏还有几个同父兄弟,日后也要筹谋婚娶,自然也拿不出什么好殷实齐整的嫁妆给这位未来会光耀门楣的小格格。
最后还是衍春记着前世的教训,着人将聘礼中一部分书画摆件与没甚特殊意义的东西替换掉,换作了布匹首饰等物,左右侧福晋的嫁妆也不讲究什么齐全,实用便是。
如此,箱笼装的松散些,倒也装了三十二抬出来,让侧福晋风风光光地入了门。
最后得了那“贤惠”二字,衍春却已心无半分波澜,分外的平静。
“福晋。”群青轻手轻脚地为衍春散了发髻,道:“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衍春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珠,眉眼之间淡淡的,看起来又带着些许放松:“那一套缠枝莲纹镶嵌明珠的赤金头面可找到了?”
“该快了吧。”群青吩咐铺完枕褥的几个婢女出去,捧了一盅温热的牛乳进来奉与衍春:“那套头面虽珍贵,但在您的私库里也不算起眼,不过占了个珠子大罢了,您又不在意,如今早不记得放哪儿了,只怕还得找上一会儿呢。”
又仔细叮嘱道:“这热牛乳是太医嘱咐的,说是安眠养身,您多饮些。”
“我知道了。”衍春抿出一抹略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叹道:“你们如今是一个比一个啰嗦,跟管家婆似的。”
群青低眉浅笑,透出几分温婉来,正要张口说什么,却听那头季雪稍带着些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声音:“找到了!福晋,那头面找到了。”
她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缠枝莲纹的锦盒进来捧与衍春,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您怎么突然想起要这个了?若不是您前日提起,只怕奴才都忘了库房里还有这样一套头面!”
衍春轻笑一声,仔细打量那头面上下:“这样的头面库房里少说也有两三套,这一套是今年开春儿外头送的,也唯有这个工艺最为精巧,其实我也未必记着,只是赏人,总得工艺最好的才能拿得出手?”
她轻笑一声,继续吩咐道:“这个明儿一早给乌喇那拉氏做见面礼,再则两匹颜色花样好的缎子,明日一道赐下。”
“是。”季雪笑着应了,又道:“咱们库房里还有些积年布匹,您看今年可要按照往年的惯例取出来赐予众人。”
衍春闻言点了点头:“同往年一样,你们几个每人挑一匹喜欢的,再给后院众人每人两匹,今年多了两位侧福晋,每人四匹。”
季雪恭敬地答应了,然后笑着退下。
群青道:“您未免太宽松了些。”
“无妨。”衍春摆了摆手:“这一回足够震慑她们了,余下的有季雪压着,也出不了什么奸盗自守的事情。”
群青又问:“那两个被抓了正着的侍女怎么办?”
衍春冷笑一声:“打二十板子,送到官府去,府内凡是与她们沾亲带故的,每人给五两遣散费,逐出府去!”
“是,奴才知道了。”衍春恭敬点头应了:“您放心,就等明日,拉在院门口打,让满院子的下人围着看,总能震慑一番那群宵小之徒!”
衍春闻此便知道她是动了真气了,当下点了点头,一面抿了一抹如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出来,轻叹一声,宽慰道:“人心总是贪婪的,守着偌大的一个宝库如何能不动心?好在如今抓了个正着,待回头有了时间再细细清点库房,这也是着急不了的事情。”
“主子!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事情,最该生气的本是您才对,怎得如今奴才气的不行,您还有心思反过来安慰奴才!”群青嗔道。
衍春爽朗一笑,透出几分洒脱自在来:“人性本贪,这样的事情本就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我自然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出宫开府不过一载不到便出现了,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了日后费心抓错处、想法子来杀鸡儆猴了,有了这一出,无论如何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罢了,论心性,只怕奴才一百个都不及您一个。”群青督促着衍春用了牛乳,瞧了瞧时间,道:“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一早起来见新侧福晋呢!您快安寝吧。”
“不错,是该歇息了。”衍春轻叹一口气,道:“你再去东跨院看看翼遥,她这些日子睡得不好,既然你若能安睡,也不枉小厨房费尽心思琢磨的安神药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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