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如海、如林如潮。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无数灾民,仿佛是簇拥到一起的虫群,乍一看令人感到恐惧与厌恶。
一眼望不到尽头,从州府城墙下延伸到十里之外。粗略望去根本难以计数。
一百万、两百万,还是三百万?其实不重要,因为每时每刻都有更多流民从远方带着期待而来,变成这人海的最外圈。随着时间推移,终于从别人口中知晓现状的时候,那渺茫的希望,瞬间就变作了攫紧灵魂的绝望!
全部都是人,惊慌、痛苦、愤怒、绝望,近乎沸腾的情绪之海强烈冲击白越的心神,令他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烦躁!
向着远处足有十丈高的灰白瓮城,白越与景小安二人在人群间快速穿行而去。沿途流民见到他们迅捷的身法,避之不及地慌忙躲开。
不足十里距离,白越却像是看遍了人间百态。即使是背井离乡的流民,也在逃亡与掠夺的途中分化出了不同阶层。
有身强力壮者结成团伙,刀剑皮甲俱全,掌握着几辆装满粮食的牛车,此刻正围绕着他们的物资,冷漠而警惕地盯着附近的贫弱者;
有两伙人持农具打了一架,白越经过时,其中一方已然溃逃,胜利者将前者的随身包袱捡走,徒留下身负重伤、甚至还在呻吟的败者躺在原地;
有女人抱着孩子跪地求人,想要一口活到明天的食物;有老者蜷在地上似睡似醒,身无长物,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白越还看到远处有一大批人开锅造饭,香味飘出却立刻成了众矢之的。饿慌了的灾民冲击阵地,手里有粮的也不介意再去分一杯羹。尖叫与喊杀声与血腥味一起传来,更夹杂着孩子们无助的哭声。
靠近瓮城时,白越居然……在地上看到了一具残缺的尸首!
一路走来,被打死砍死的尸体不少,饿死的也颇有一些。但唯独这一具,因为炎热天气而开始腐烂的血肉表面,有着被撕扯的痕迹!
这种地方不可能有野兽。
白越猛然想起一个前世看到过的句子——
“天大旱,人相食”。
一无所有的弱者们,要饥饿和绝望到怎样的境地,才会做出这般骇人的行径?
白越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瘦骨嶙峋的灾民,趁着暗淡无光的黑夜,偷偷来到这尸体边的场景。
如果没有人救助这几百万灾民,这样的景象很快就会由暗到明,以至于州城之下彻底化作地狱!
白越来到瓮城下,前方有宽五六丈的护城河。河道极深,更引自平野州最大的河流广平江,虽然旱情至此也还未断流,只是已经被取水的灾民们彻底搅浑。
“走!”
白越一声轻喝,与景小安一起纵身越过沟壑,轻易翻上十丈高墙。不理会墙上守军的紧张喝问,两人直接顺瓮城墙顶飞奔入外城,随即于城中楼房间纵跃,直向内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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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外传来示警声的时候,平野州州牧钟晏,正在牧守府议事大厅召开会议。州城中的主要官员,以及张、刘、雷、李四大家族的家主均列席在会。
年届七十的老者钟晏,一生中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但在两名闯入者从大门踏进时,依旧是凛然一惊:
“布袋王?”
厅门外的几位宗师被白越拂袖震开,厅内众多官员自身也是武师、宗师层次的高手,不约而同地摆出了临战态势。
“住手!”
州牧钟晏缓缓起身,冲白越一拱手:“不知……白先生是凤霞宗的朋友,还是敌人?”
白越眼神一动。看来州府这边掌握的情报比他还要多?那就不需要废话了,白越直接回答:
“敌人。”
白越这句话刚刚出口,就在厅内众人身上感觉到惊喜与放松的情绪。钟晏当即道:
“既如此,还请白先生入席,共同研讨应对凤霞宗的战略……”
“不必了。”白越仍然站在原地,“告诉我,哪里有足够一千万人食用一年的粮食?”
“凤霞宗。”钟晏道,“他们手上至少囤积了三千万石粮食。”
“证据呢?”
钟晏没有直接回答,转头望向四大家族,便有一位老者起身道:
“老朽府中有账本,张家刘家也有,可命人取来与阁下一观。这几年间单单州府,就有超过一千六百万石通过凤霞宗旗下商队运往景泰州。”
白越冷冷地望着他:“你难道看不出凤霞宗心怀不轨?”
老者苦笑道:“我等原以为凤霞宗在景泰州,就算要造反,也与平野州关系不大才是。却不想这一场大旱,令他们把主意打到我等头上了。”
白越又望向厅中身居主位的州牧,问道:
“那么,你们现在手上有多少粮?”
各家主眉头皱起,目光中顿时多了戒备之意。钟晏短暂沉默后,回答道:
“州府有一百三十万石存粮,若加上城内各家族商会……可凑出两百万。”
“好。”
白越点了点头,掷地有声道:
“我要求你们,立刻派遣军队出城维持秩序,用这二百万石粮食,建粥铺赈济灾民!”
话一出口,举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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