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姐姐，你安息吧！
哭了许久，沈安然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睛也肿胀得睁不开。可心还是疼，像被利刃戳了无数的洞，眼泪依然不听使唤地掉下来，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擦擦吧！”墨子骞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沈安然。
沈安然却像灵魂出窍了似的一动不动。
墨子骞也不再坚持了，从杂物箱里拿出一颗彩虹棒棒糖，那是昨天一个来诊所看牙医的小朋友送给他的。他将棒棒糖塞到了沈安然手里。沈安然的手指纤瘦冰冷，那颗棒棒糖握在手心里，那夺目迷人的色彩散发着甜蜜，多像姐姐的微笑。沈安然的心绞缩成一团，肩膀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
姐姐死了，她的世界坍塌了。妈妈去世的这十六年里，她和姐姐相依为命。十六岁的姐姐勇敢的像只母豹子，温柔的时候，会抱着安然，给安然唱摇篮曲，凶狠的时候，会拿着木棍追打那些欺负自己嘲笑自己的坏小子。
“姐姐，姐姐……”安然情不自禁地叫起姐姐来，身子越蜷越紧。她感到冷，一种无边的寒意似乎要将自己吞噬。
墨子骞无法体会身边这个女人的心情，但看着她哭红的眼眶，泛红的鼻尖，他莫名有些心酸。他从后座拿过自己的外套，递给安然。为了配合讲座，他特意穿了件西装外套，没想到还有这用场。
沈安然用外套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可纵然如此，那刻骨的冷还是让安然不住地寒战。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高速上，好在大学离高新区不过一个小时车程。很快，车子就到了太守名府的大门口。墨子骞本来想把车子开进去，但一辆大货车被拦在门口，估计是小区内未登记车辆，进不去。
沈安然已经打开了车门，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唉……你……”墨子骞来不及说话，沈安然已经拐进了小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墨子骞暗笑自己，这个时候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多余。他按下倒车键，掉头离去。
沈安然跑到姐夫家的别墅门口，看见大门敞开着，人来人往。她的脑袋轰地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疯了般冲进院子，远远地，看见墙上挂着硕大的姐姐的照片。她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
“安然小姐。”姐夫家的佣人张妈看见了，连忙扶住她。
“姐姐呢！”沈安然不安地搜索着，可眼神始终无法聚焦。
“在里面。”张妈的眼眶也红红的。
沈安然跌跌撞撞地跑进去，那张硕大的遗像下面，那白色的菊花丛里，姐姐就一动不动地躺着。
“姐，姐，我来了，安然来了。”沈安然跪倒在姐姐跟前，姐姐的脸色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姐姐的手，好冷啊，沈安然的眼泪纷纷落了下来。
“姐姐，姐姐，你答应我一声呀！”沈安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摇晃姐姐。
“安然。”甘昭阳上来阻止她，“别打扰你姐姐了。”
“安然小姐。”张妈也过来帮着整理好沈悠然的衣物，和姐夫甘昭阳一起扶住安然。
“姐夫，姐姐她……她不理我。”沈安然委屈地看向甘昭阳，孤苦无助。
甘昭阳怜惜地揽住安然的肩膀：“安然，让姐姐安静地去吧！”
沈安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不……不……姐姐哪里也不去，姐姐答应我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她又扑向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呀，快醒醒。”
甘昭阳使劲拉着她不放手：“安然，你不是孩子了，你姐姐……真的已经走了，你就让姐姐安息吧！”
沈安然铁青着脸，对着甘昭阳又抓又咬，想要逃离他的钳制：“我不信，我绝不相信，姐姐，姐姐……”
甘昭阳紧紧抱住沈安然：“安然，姐姐要是活着，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我不伤心，我不伤心，我只要姐姐活着，姐夫，我求求你，你让姐姐活着，你让姐姐活着呀！”沈安然不再挣扎，而是一个劲儿地哀求。
“安然……”甘昭阳双眼血红，声音沙哑。妻子过世，他也想要痛哭一场，可是他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他得撑着。
“小姨。”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沈安然像催眠的人突然被惊醒，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自己的外甥女甘甜。
甘甜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扎着两角辫，抱着一个洋娃娃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上还挂着泪滴。
“甘甜。”沈安然松开甘昭阳，张开双臂搂住甘甜。
甘甜依偎在沈安然的怀里哭泣：“小姨，妈妈怎么也叫不醒，妈妈是怎么啦？”
“甘甜，妈妈……妈妈……”沈安然面对外甥女的询问，泣不成声。
“昨天晚上睡觉前妈妈还给我讲故事，今天早上我要上幼儿园了妈妈还没醒。我去叫她，她却不理我……啊……妈妈……妈妈……”甘甜说着说着号啕大哭。安然痛苦得将甘甜紧紧地搂在怀里。
甘昭阳的母亲甘家老太太推着轮椅过来，轮椅上坐着甘家老爷子甘祖庆，甘家老爷子中风引起的半身不遂，常年坐轮椅。所以甘老太太要照顾老爷子，几乎没有带过孙子孙女。
甘老太太见此情景，脸一沉，威严地说说：“安然，你别哭了，不然甘甜也跟着你哭。”
“是呀，安然小姐，小少爷刚哄睡着！”张妈紧张地朝着婴儿房看了看。
沈安然的脑海中浮现出甘净胖乎乎的小脸，她不敢再大声哭泣，但又止不住悲伤，所以化成哽咽。
前来吊唁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沈安然抱着甘甜守在姐姐身边，和姐夫甘昭阳一起，木然地向宾朋回礼。
到了晚上七点多，沈安然才看到爸爸沈醉山和胡琳带着沈泰然匆匆赶到。
“昭阳，悠然……悠然怎么啦？”沈醉山脚下一个踉跄，甘昭阳眼疾手快扶住了沈醉山。
“爸，悠然她……”甘昭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悠然……”沈醉山看到女儿的遗体，一声大叫，老泪纵横，扑倒在沈悠然身前。
胡琳拉住沈醉山：“老头子，你别激动，你血压高！”
“悠然……悠然啊！”沈醉山一声声地叫着女儿的名字，沈安然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他装腔作势的伤心，打动不了她，她的心里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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