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我们甘家不能耽误你
沈安然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家的。她只记得自己的脚步是踉跄的，脑袋是糊涂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感染了重感冒一般。她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只觉得心像刀绞一样。
然而一觉醒来，她却在自己的床上，柔软的床铺，雪白的墙壁，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但镜子里那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却在提醒她昨天痛苦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
沈安然甩甩脑袋，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安然，你醒了吗？”是姐夫的声音。
安然下意识地拉了拉睡衣，理了理头发，下床拉开房门。
门口的甘昭阳一脸的担心。他那深邃的目光扫过沈安然的脸，眼前这张脸实在太瘦了，还没有自己的手掌大。唯独一双眼睛，乌油油的，显得更大了，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眼睛有些红肿，看来昨晚上，这丫头哭了很久。
“好点了吗？”甘昭阳问。他昨天回来也晚了，安然的情况是听张妈说起的。
沈安然眼眶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又想夺眶而出。她紧紧咬住唇，极力抑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脆弱的模样。
“什么都别想，先去吃点东西。”甘昭阳拍了两下沈安然的肩膀，又摸摸沈安然的头。
沈安然乖巧地点点头，姐夫没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最大的体贴了。
吃过早饭，甘昭阳送甘甜上幼儿园，沈安然呆呆地坐在花园里，看甘净和红姐在草地上玩皮球。阳光不错，将整个园子一分为二，光照到的地方明媚灿烂，照不到的地方静谧柔美。
“安然小姐，这是甘先生让我炖的燕窝。”张妈端上一碗燕窝来，搁在桌子上。
姐夫对自己总是那么细心，沈安然鼻子有些酸酸的，姐姐过世后，她觉得姐夫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谢谢张妈。”沈安然叫住正要走的张妈，问“昨晚上是谁送我回来的？”
张妈回忆了一下：“哦，是两个年轻男人，有一个好像是我们家大小姐的小叔子。”
沈安然知道张妈说的是墨子骞。昨晚上甘昭煦安排自己和墨子骞相亲，后来欧阳轩跑来搅局，再后来……想着想着，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安然小姐，你昨天带回来的外套我送去干洗了，过几天才能拿。”张妈的话又打断了沈安然的思绪。
“外套？”沈安然依稀记得昨晚有谁将外套披在自己的肩上。冷彻心扉的时候，那件外套，却给她异样的温暖。
“还有，安然小姐，老太太傍晚要过来。”张妈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折回来跟沈安然汇报。
“伯母有事找姐夫吗？”沈安然想当然地以为甘老太太要找甘昭阳谈事情。
张妈摇摇头：“不知道，只问安然小姐是不是在家？”
沈安然有些想不通，甘甜的奶奶找自己干嘛？她一直住在疗养所陪甘老爷子养病，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也鲜少来家里，这次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那姐夫呢？”沈安然一个人面对老太太有些心虚。
“哦，甘先生晚上有约，不回来吃饭。”
沈安然微微有点紧张，看来她得独自面对老太太了。
忐忑地度过了大半天，沈安然强打精神去幼儿园接回甘甜。她们前脚刚进门，老太太后脚也到了。
“伯母！”沈安然局促不安地打招呼。
“唔。”甘老太太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房子，抱了抱甘甜，然后满含深意地看着沈安然，“安然，这里住着还适应吧？”
“挺好的。”沈安然答应着，不知道甘老太太是真关心还是假寒暄。
“张妈，红姐，你们先带甘甜甘净去花园玩会儿。”
沈安然骤然紧张起来，张妈红姐都被支开了，看来老太太要说的话不简单。
“来，安然，你坐下，这里就你和我，你也不必拘束。”老太太招呼安然坐到自己身旁。
“是。”沈安然答应着，战战兢兢坐得离老太太半米远。
甘老太太移了移身子，拉过沈安然的手，叹了口气说：“你姐姐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我们甘家福薄，留不住。”说着，老太太眼角流下泪来。
“伯母。”沈安然鼻子酸楚，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姐姐撒手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可她哪里知道我们活着的人的痛苦啊？死的人一走了之，活着的人总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可怜我们昭阳，还得强颜欢笑，强打精神，努力赚钱养家！”老太太这一大堆的话虽然让沈安然找不到重点，但免不了心里恻然，眼圈儿也不由得红了。
老太太亲昵地摸着沈安然的手：“你在这里照顾甘甜甘净，我真是满心感激，我们家老爷子得了病，身边少不了人照顾。还好有你在，让我们家昭阳少了后顾之忧。”
沈安然正想说几句客套话，老太太却话锋一转：“只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这么牺牲，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也没什么牺牲的。”沈安然说的是心里话，如果能帮上姐夫的忙，如果能照顾外甥，她是非常乐意的。
老太太继续说：“女孩子名声最重要，你毕竟没嫁人，以前姐姐在，住在姐夫家自然没人会说什么，可现在你姐姐不在了，你还替你姐夫里里外外操持着，外面不知情的人肯定要误会的呀！”
沈安然已经隐隐听出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来，只觉得一阵寒意席卷全身。她怔怔地看着老太太，听她继续说。
“我可不能让我们昭阳耽误你。”老太太一脸痛心，“最近呢，我正想办法给昭阳物色合适的对象，家里缺个女主人，可是不行的。”
沈安然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这甘老太太绕了个大圈子，就是为了赶自己走。
“可是姐姐才走了几个月，甘甜甘净都还小……”沈安然急迫地抓住老太太的手，她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她担心新来的女主人对两个外甥没有耐心，担心两个孩子会有自己一样的遭遇。
“正是甘甜甘净还小，不能没妈妈呀，所以我更得抓紧，帮昭阳找一个既能给他照顾孩子又能料理家务的贤内助，这样我们昭阳也不会太辛苦了。”老太太轻轻地抽开手。
沈安然垂下头，自言自语：“可是她能对甘净甘甜好吗？”
“她要敢对我们甘家的孙子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她。”老太太面色一凛，双眼里寒光一闪。
“可是伯母……”
老太太打断了沈安然的话语：“好了，我这也是好不容易下决心的，你就别劝我了。”
沈安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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