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自己的估计一上来就落空了!震二奶奶一向自诩,料事纵非如神,总也八九不离十。如今居然连边儿都没有摸着!所以诧异之外,加了几分警惕,倒不敢小觑绣春了。
锦儿完全不能理会震二奶奶在暗地里跟绣春较劲的心事,她也是半夜不曾睡好,每一醒来,第一个念头必是绣春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真的跟绅二爷睡一床?是不是在一个被筒里?再想下去,不由得脸就发烧。
因此,在这震二奶奶一时无话可说的空当,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绣春,你跟绅二爷‘好’了没有?”
绣春看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傻兮兮地笑着。为了听新闻,连受冻都不在乎,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想起她跟震二奶奶站在一起那样子的捉弄人,不免起了报复的心思:你们都想知道实在情形不是?我偏偏弄个玄虚,教你们猜不透,摸不着,心里痒痒得难受。
打定了主意,便故意看了震二奶奶一眼,轻声答说:“回头告诉你!”
“这会儿说嘛!这里又没有外人。”
“叫我说什么?”
“咦!不是问你,你跟绅二爷‘好’了没有?”
“怎么叫‘好’了?”
“你这不是装蒜!”锦儿的声音不知不觉地高了起来。
看她有点气急,绣春倒有些歉意。“我不跟你说了吗?回头告诉你。”她说,“二奶奶在这里,我怎么能说这些话?”
“就是二奶奶在这里,你更要说,二奶奶是成全你。”
听得“成全”二字,绣春不觉气往上冲,想了一下,故意这样说道:“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我倒想跟他好,他不愿意跟我好!”
这可是一语惊人!靠坐在床栏的震二奶奶,不自觉地身子往前一倾,锦儿更是一迭连声地:“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说你腰细、嘴小、皮肤白,跟你睡一晚,死了都甘心!”
像爆豆子似的说得极快,一时竟不辨她的话是真是假。锦儿又羞又气,把张脸涨得通红,绣春却微笑着。
“好了!”她抄起脸盆就走,“我替二奶奶打脸水去。”
这一下锦儿才知道,自己让绣春耍了个够!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死不要脸的骚货!”
震二奶奶想笑不好意思笑,但亦不免悲哀。“唉!”她叹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你看她,多大一会儿工夫,一片心都向着人家了,回来一句真话都没有。”
锦儿的气,在那咬牙切齿的一骂中,发泄了一大半,此时已颇冷静了。看震二奶奶有些拿绣春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倒觉得很痛快似的。
07
一夜不曾睡,到得午饭以后,绣春毕竟支持不住了,但却无处可睡。最后是锦儿替她出了个好主意,借何二嫂的床铺睡一觉。
正睡得酣畅时,绣春忽然发觉有只手在她的胸前摸索,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将身子往里一滚,正待喝问时,锦儿开口了。
“是我!”她低声笑道,“你当是绅二爷?”
“吓我一大跳。”绣春将身子又转了回来,“他不会的!我当是什么野男人,哪想得到是你。”
“你倒挺信得过他。”锦儿在她耳旁问道,“你们真的好了没有?”
“唉!”绣春叹口气,“问来问去这句话,倘或不告诉你,只怕你连饭都会吃不下。”
“对了!好姊姊你就跟我说了吧,省得我牵肠挂肚。”
“咦!这不是怪事,我跟他好了没有,何用你牵肠挂肚?”
锦儿想想,自己的话确有语病,却又怕绣春真的起了误会,可是件分辩不清的事!这样又羞又急,把张脸涨红了。
不过绣春看不见,只当她不说话是生气了,倒觉歉然,因而赔笑说道:“我跟你闹着玩的!出出昨晚上的那口气。好了,我问你,你怎么来了?”
“二奶奶在斗牌呢!”
原来何二嫂很会应酬,料想震二奶奶为雪所困,必感无聊,居然给她凑够了搭子,在斗叶子牌。
“何二嫂没有上桌,我托她在那儿照应,溜了来找你,哪知道你到现在还记着昨晚上那一段儿。你不想想,又不是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绣春往里一缩,“你上来歪着,等我原原本本告诉你。”
锦儿欣然应诺,跟绣春睡在一头,听她细谈跟李绅如何同床共枕。
绣春想了一下说道:“我把你顶关心的一句话先告诉你,我跟他迟早会好,永远会好,可不是在昨晚上,不必那么急。”
锦儿大为惊异,“照这么说,你——”她迟疑地问,“好像死心塌地跟定他了?”
“那有什么法子?二奶奶铁了心要撵我,我总得有个地方去。”
由此开始,绣春将前一天晚上从摔跤为李绅抱回房去,一直谈到这天早晨听见何二嫂的声音以后的感想为止,凡是她所记得起的,几乎都告诉了锦儿。
锦儿听得心满意足,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新闻。“绣春,”她说,“看样子,你那个‘傻女婿’好像已经收服了,真的好厉害,怪不得二奶奶都落了你的下风。”
绣春又得意,又好奇,“怎么?”她问,“怎么说她落了我的下风?”
于是锦儿将震二奶奶说她“女大不中留”,以及她自己的感觉,都说了给绣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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