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雨还在下,不远处的菜地远看已经泛着滂沱水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片河边浅滩。
宋榴儿唉声叹气:“老天为什么哭得这么惨。”
夏天的雨多半猛烈而短促,这般连绵不止的大雨,实在太反常了。
她这准备了一年的种地大业,出师不利啊。
小满缩成球滚过来,撞在她脚边,幽幽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做饭?”
“你就知道吃。”宋榴儿瞥它一眼,“要是再晚点这雨还不停,我们估计得去挖沟排水了。”
“什么?这么大的雨还要干活?”小满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就是因为雨太大才要去排水泄洪,菜要是都淹死了,你吃什么。”
小满将手脚都缩进去,开始装死。
宋榴儿看着它伸缩变化自如,看起来跟个可随意揉捏的黑糯米团子似的,顿时感兴趣起来:“你什么都可以变吗?像小孩子捏泥巴那样?”
“你才是泥巴,会不会说话。”小满呸了一声。
“好好好,你不是泥巴,你是神兽当康血脉,那你变一个我看看。”
小满哼哼唧唧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得意道:“你想看什么啊?”
“你先变个猪我看看。”
小满气得踩了她一脚:“你才是猪!你就这么喜欢猪吗?”
“诶,不变猪就不变嘛,你干嘛打人啊。那你变只小鸡怎么样?”
“你就气死我吧。”
是龙不帅气还是虎不够威猛?为什么是猪和小鸡,浅薄!凡人太浅薄了!
廊下微似阖目养神,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却是没有停歇过。惊蛰道:“公子,我去一人打一顿,就不吵了。”
“无妨。”微似嘴角噙着一抹笑,睁眼看着黑压压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却好似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场雨,不正常。”
惊蛰立即道:“我这就去查。”
“不急,天色晚了,明天再说吧。”
“仙君,你醒了?”宋榴儿拍拍衣服跑过来,高兴道,“那我去做饭了。”
惊蛰心中无语,她以为这么吵,公子睡着过么?
“去吧。”
宋榴儿一走,小满也嘟嘟囔囔地跟上去。院中只剩下主仆二人。
微似起身,沿着檐下走廊慢慢来回走,抬眼看着乌云叠叠的天空,神色从容。
天空像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似的,凶巴巴地打了一个响雷,轰隆隆一声,仿佛半边天都要塌下来。
微似轻轻一声嗤笑:“拿伞来。”
“公子你的身体……”
“不碍事,魔气除了就好。”
他接过伞,瓷白修长的手指扣在玉石般的伞柄上,协调清雅。
微似撑伞走进漫天大雨中,微微仰头,脖颈拉出一条秀美的弧度,颈部肤色也极白,在阴沉的天气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
但惊蛰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只要公子想,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动得了他,所以他至今都不明白,到底是谁能伤他至此。
乌云中雷电交加,似乎为微似的轻视而愤怒,眨眼间,那雨下得更大更急了,尽数往他手上那柄青底白面油纸伞上砸去。
惊蛰怕那伞撑不住,喊他回来。
微似也没多留,走回廊下收伞:“冲我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惊蛰迷茫:“可是只要公子不出屋子,这雨不就白下了吗?”
微似微微一笑,看着被淹没的菜地:“大概是想淹死我的菜,以此泄愤吧。”
惊蛰嘴角一抽:“……”
这是多幼稚的手段。
“我以前得罪过许多人吗?”微似忽然问。
他如今的记忆也很奇怪,说是失忆,却又并不忘得干净,就像他记得惊蛰记得双雾,却并不记得自己其他的朋友和家人。
惊蛰喉咙一紧,艰难道:“是有许多人,不希望你好。”
“是吗?”微似轻轻反问一句,好似这些与自己无关似的。
“可是我以为,不是公子的错。”惊蛰咽咽口水,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从前在公子面前,他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但是他觉得,近几日的公子,很好。
惊蛰紧张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
微似沉默了一下,欣然接受:“哦,果然不是我的问题。”
宋姑娘说他性子好,他肯定是不会主动得罪别人的。
他脸上于是露出愉悦的笑,转身去厨房了。
惊蛰:“……”
吃完饭,宋榴儿翻出雨具全副武装,准备下地去挖土。
她准备在菜地边上挖出矮沟,好把水排出去。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干活尤其不方便,但是白天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雨会下这么久,可要是放任一夜不管,明早起来可能就已经没救了。
她拉着不情不愿的小满往外走:“你在边上帮我掌灯就好,又不让你干活。”
微似沐浴完出来,看见她这身打扮:“去哪里?”
宋榴儿把自己的计划和他说了,微似摇摇头:“不必去了,等明天双雾过来。”
“他明天来?”
“这里有吃有喝,他肯定会来的。”微似笃定道。
宋榴儿却觉得有点不可能,那得多厚的脸皮才会连着两天来蹭吃蹭喝啊。
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某山神厚颜无耻的程度了。
临近午饭点的时候,院门被推开,双雾搓着手出现,又被自上而下淋了个湿透。
他熟练地烘干自己,媷了媷头发,花半刻钟整理了仪容,这才极其自觉地在微似边上坐下。
宋榴儿忍不住道:“家里没有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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