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拐角处有一棵树，那树不大，却堪堪好遮住一个人。树下一片粉色的裙角飘扬着，往上看，是一个面色十分不好的女子。
是胭脂。
看到宋莺他们来了，她缓缓绽开一抹微笑。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朝着巷子的方向，“小郎君，你们来了，她在那。”
“谁？”宋莺顺着她的目光往里头看去，只见巷子里头还亮着星点的光，却是一个人没有。
“海棠姐姐啊，你们不是来找她的么？她在那儿。”她眸子里头亮晶晶的，定定地看着巷子的方向，一会之后回过神来，“怎么？你们看不见？”
胭脂的模样有些吓人，她一脸失望，然后慢慢地，失望变成了焦急和恐惧，她紧紧抓着宋莺的手，像是要掐到她骨头里去，“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看不到啊，为什么我能看到啊？”
“姑娘你放手。”宋莺忍着疼，尽量保持一个男人的反应。可耐不住对方一点余力都不留。看这模样，她也见着海棠的鬼魂了？“姑娘，你放手，听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她正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声闷响将她吓在原地。
赵琮一记手刀砍在胭脂脖子上，女子便双眼一翻，靠着树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冷眸一道，“等会再把她带回去。”
宋莺睁大眼睛往上看着，权当没有看见，“……好。”
巷子依然十分幽暗。
巷口挂着一盏灯笼，却也只能照亮那一角地界。
他们二人并排，往巷子里头去。
布鞋踩着地上的碎叶和杂物咔嚓咔嚓响，他们走到那个火盆边，只见那火盆里的东西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最后一点星子。
可是她明明已经看到这个很久了，若是纸钱，早就应该烧成灰，如今还有一点星子，怕是烧的另有他物。
她赶紧将那盆子端起，想要拿到光亮处去看。
结果才刚刚碰到那盆子，尖锐的灼烧感就从手上传来。
哐啷——
铁盆掉地，旋转了几个圈。
“啊咝。”宋莺拧着脸吸了一口气，浑身僵硬。真疼啊。
然后手顷刻被另外一人抓住，“烫在哪儿？”
“虎口下面……”
然后他取了水，不知道弄了什么，便擦在了循着她的手腕，小心地抹到了她的伤口。不多一会，疼痛就明显地减了下来，她的表情慢慢缓和，“没，没事了清之，你别管我了。咱们快把这个东西搬出去瞧瞧吧。”
“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做。”他不动声色地将那铁盆端了起来，在黑暗里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瞧着了没有，“宋思云，你可是不把我当个男人？”
“这，”宋莺顿时感觉泰山压顶，小心翼翼措辞道，“这怎么可能……您男人得很。”
赵琮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铁盆子里的，除了纸钱的灰烬，还有一件衣裳。那件衣裳全全被烧得焦黑，整个都拧巴在一起，只留下一点边边角角。但是宋莺还是认了出来，“这颜色，好像是海棠衣柜里的那身衣裳。”
宋莺眉头皱了皱，绿玉在祭奠海棠？一般说来，偷偷祭奠，往往心虚。
他们走出去，只见胭脂已经醒了，站在墙边，看着他们。宋莺走过去，生怕惊着她，“胭脂，海棠还在么？”
她疑惑地摸着颈项，看看周围，摇头，情绪明显平静下来，面色却略显痛苦，“不在了。”
“你方才可还看见谁了？”
“嗯？没有……”胭脂低着头，“小郎君，我没有见过别人了。”
“绿玉，见过么？”
“绿玉姐姐？”她突然神色有些恐怖，“她……她不是死了么？”
“什么？”
胭脂幽幽抬起眼睛，指着那墙上吊死过海棠的那个木桩子，“那儿，你们瞧，海棠姐姐同我说的，绿玉姐姐死了。”
宋莺他们浑身一阵激灵，赶紧往府内跑了去。只是等他们跑到游府，只见绿玉正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拨弄着琴弦，头上的金簪刺目得很。
“这胭脂是魔怔了？”宋莺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方才他们奔过来的方向。
赵琮理了理袖子，“贺祝被抓之后，就没有了别的案子，顶多还有异样的便是那说自己能见到鬼的那几个人。若是贺祝不是凶手，凶手怕是他们的熟人，或者干脆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宋莺。”
突然被点名，她有些愣神，看过去，“嗯？”
对方的神情融在夜色里，宋莺只觉得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再接再厉，破案与否，就靠你了。”
宋莺整个人都泄了气，只觉得压力如泰山压顶。只是的确，这案子只剩下了这些线索。
目前说能见到鬼影的有四个人，一个是死去的牡丹，一个是绿玉，一个是胭脂，还有一个是贺祝。三个妓子一个纨绔，都常常出入天香楼。难道是因为那楼里有什么东西？
宋莺一下没有了思路。这些人有时间证据，有不在场证明，监狱里还关着嫌疑犯。无辜得很。
这么一想，看上去，更有问题的怕是她宋莺。
她皱着眉头。
一个红衣婢子从旁经过，赵琮将对方拦下，“你们府上可有烫伤膏？”
“公子烫伤了？”那婢子一愣，然后赶紧道，“二位随我来吧，取药的地方尚且有些远。”
“嗯。”赵琮拉起宋莺，“走吧，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边走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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