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汇都不敢。
胡狼大感满意，笑脸一收冷声道：“机甲上有编号，按着自己的编号找到自己的机位，进舱待命！”
没有人吭声，菜鸟们如蒙大赦的向机甲区奔去，他们怕这个疯子再次打开密封板。哪怕结果依然会死，但有层铁皮保护着总归能让人安心些。
林恳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机位，抬头一瞧不由傻眼。
仔细研究了一下右腿，他终于确认这就是他昨天修的那台。
相比昨天的“一丝不挂”，现在的它已经装好了外壳，只是右侧的几个部分仍有清晰的刮痕。
林恳的腿有点发软，虽然昨天信誓旦旦的说已经修好了，并且得到了老头的认可，但到底修没修好、还有没有其他隐患他也不敢保证。
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已经上机，想换是不可能的，胡狼也不会允许。一咬牙，他只能抓着攀登绳钻进座舱，关闭舱盖后第一时间启动了自检系统。
不出意料，一排的绿灯。
有过经验教训，他哪能放心得下，赶忙又启动了定向诊断，挨个部分一一检查有没有隐患存在。
没等他查完，胡狼的头像便在屏幕上弹了出来，同时一条授权码发送到了手腕上的终端。
“你们驾驶的是【鬣狗】3代，衣服在右侧暗格里。给你们5分钟时间换衣服熟悉机能，5分钟后开始训练。”
权限解禁，暗格弹开，里面是一件脏兮兮隐隐散发着臭气的操作服。
顾不得臭味和上面高度疑似血污的诡异痕迹，林恳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扒光把衣服换上，将换下的作训服放进暗格收好，之后调出系统菜单一头扎进了数据里。
【鬣狗】3代的机能并不复杂，跟其他小型机甲没什么两样，尤其装备外挂装甲和武器系统，长长的功能菜单对先驱者出身的菜鸟们毫无压力，扫几眼就可以了。唯一要注意的是修正好引擎系统、传动系统等各主要部分的阙值，避免跟实际值跟预设值差距过大而过载操作，超过临界点造成机体损坏。
林恳的【鬣狗】昨天已经修正过一次，今天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用省下来的时间继续进行定向诊查。
教练机内，胡狼暗暗点头，嘴角含笑喃喃道：“不错，够谨慎，比其他蠢货强。”
他误会了林恳的真实意图，以为林恳的谨慎是出于良好的职业习惯，熟不知林某人根本不是，林某人只是怕自己昨天那一摔把机甲给摔出什么暗伤来。
5分钟后，所有人结束了操作停机待命，随着胡狼一声令下，仓库内立刻响起了缭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经过最初的适应之后，每个菜鸟都开始进行正式的训练。
冲刺，急停，大角度折转，空中变线跃进，等等等等。
各种以前闭着眼都能做的动作现在却让他们摔得四仰八叉，直到这一刻，菜鸟们才发现自己真的跟原先不同了。
以前操作机甲就像操作自己的身体，只要一个念头机体便能随心而动。无论小型、标准型还是大型都是如此，他们只要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便能让机甲舞成一个精灵。
可现在，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笨拙。
当离开了匹诺曹的辅助，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和语音指令操控机甲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沉重，拟态系统竟然如此迟钝。如臂使指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忙脚乱和差到极点的平衡感。全景屏似乎也出了问题，高速行进下他们的视野不再清晰，而是狭窄而模糊。
还有身体，最痛苦最受折磨的就是身体。
剧烈加速产生的高倍g让他们无法呼吸，大脑隐隐作痛像是要爆开了一样。
尤其是急停折返，高速中急停的同时180度反向加速，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人装进罐子里像骰子一样的猛力摇晃，从外到内，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痛苦不堪。
与此相比，之前高倍重力区的训练似乎不算什么了。
他们很奇怪，这些动作他们作为先驱者时没少做过，当时虽然难受但绝对没有这么痛苦，为何现在就这般难以忍受了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匹诺曹的瘫痪，没了它自己就变成了废物了吗？
“没错，没了匹诺曹你们就是废物！你们的过去都要舍弃，你们的感受都要改变，你们要习惯现在的自己，而不是以前那个自以为拥有自由的机器人！”
胡狼冰冷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对此刻的菜鸟造成多么大的刺激。
“你们以为自己都是战神，是王牌，对，没错，有匹诺曹的帮助你们确实是，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帮你们优化了与系统的连接，同时它还干扰你们的大脑产生错误信号！它会刺激特定的神经和腺体加剧分泌各种激素，比如多巴胺、比如內肽啡、比如肾上腺素等等！”
“它还会抑制你们的痛觉神经，让你们的大脑无法对身体状况作出正确判断！还有其他种种，所以你们才会认为自己是战神，所以你们才会悍不畏死，哪怕烈火焚身也会在虚假的记忆和错误的感知共同作用下含笑面对，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这一切都是假象！”
“或许你们有人觉得这样也不错，觉得匹诺曹很方便很管用，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它误导你们的结果是什么？如果说你们的身体是矿场，那么只有合理的开采才能发掘出最大的价值，而它做了什么？它强行榨干了你们的潜能，让你们的身体不堪重负，变成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损毁的废矿！”
“知道你们为何每次任务后都要‘离线’吗？因为你们的身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需要通过外力手段修复，你们的大脑也需要调整和休息！有些透支严重的人无法恢复，如果大脑完好还可以将脑子移植到克隆体内继续存活，代价是大大的缩短大脑的寿命！可如果大脑受到严重损伤，那下场只有一个——销毁！而这些人则会在你们的记忆中成为‘淘汰者’，你们认为他们只是被淘汰了，其实他们已经死了，死了！”
胡狼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凿击在心里，濒临崩溃的菜鸟们止不住生出无尽的愤恨，恨天道不公，恨银蓝残忍，恨自己的悲惨命运。
这种恨远比宣传片传播的更要浓烈和深刻，特别是在此时此刻。如果说以前还有人对纪录片里的内容浑不在意，那么现在这种恨已经深入了到了他们的骨子里，酝酿滋生。
林恳也是如此，如果说以前还有三成的怀疑，那么现在连半成也剩不下了。
想起老刘的洒脱，想起贝贝酱临死前还不忘调笑自己一句，还有一句话都没能留下的猴子，他的怒火就止不住的上窜，眼睛逐渐变得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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