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晏玉恍若无觉地用锦帕擦拭掉嘴角的鲜血，神色淡淡地问：“查清楚了？”
一句话未落，他又咳了两声。
主子身体不好，偏生又不肯好好修养，十武发愁极了，但在对方无谓的目光下，只能垂头恭敬道：“是，镇国公夫人似乎只是心血来潮，才派下人在路上堵了阮二小姐，还逼着她一个人进了屋子，谁也不许带。据九文报上来的消息，镇国公夫人什么也没做，全程甚至一言未发，只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很快便将阮二小姐打发回去了。”
晏玉若有所思，半晌才应一声:“继续。”
十武便又道：“还有一件事儿，巳时三刻，丽贵妃扮成了宫女模样，亲自来了府里，与阮二小姐在屋子里待了许久。”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羞愧低头：“恕属下无能，并未查探出两人说了什么。”
可不是羞愧么，世安院是他们的地盘，在此扎根数十年，结果却让莺莺这个外来人占了上风，虽说也有丽贵妃足够谨慎的缘故，但这改不了他们不够厉害的事实。
晏玉并不在意这个，他曲着食指轻轻叩击桌面，好半晌才道：“丽贵妃出宫的事儿，皇帝可知晓？”
“并未。”
他想了一想，最终淡淡吩咐道：“将十文送去阮莺莺屋里，至于丽贵妃那边，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对皇帝并非完全的忠诚，留下她，或许能给我们带来意外之喜。”
十武领命而去后，晏玉在书桌前枯坐许久，半晌，他才沉默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
晏玉手下的人个顶个的能干，不过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莺莺的屋门口便多出一群低眉顺眼的下人。
她们是管事王嬷嬷亲自送过来的，乌央乌央站在门口，将莺莺出去的路都堵住了。
白芷十分生气，总觉得这些人是来跟她抢饭碗的，她是贫苦人家出生，阴差阳错才来了二小姐身边伺候，还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这让她倍感荣幸，若是这些能干又好看的丫鬟过来了，二小姐的眼里还会有她吗？一想到这个，白芷的心中就酸得冒泡。
她见莺莺还在午睡，便气势汹汹找到了王嬷嬷，试图跟她说理，没想到王嬷嬷看着和善，说话却寸步不让，不管白芷怎么说，她都咬死了一句话：“世子夫人身边就那几个人伺候，实在是委屈了她。”
听了王嬷嬷的理由，白芷简直是哑口无言。
别看莺莺出嫁时十里红妆，但她身边得用的下人还真不多。
丽贵妃对莺莺看得紧，入宫为妃之后，又不能时时跟着妹妹，便生怕妹妹被那些别人用心的人引逗坏了，于是，她对妹妹身边的下人便格外用心，宁愿少些人伺候也不愿胡乱塞人过来，这样一来，竟给了镇国公府可趁之机。
白芷说不过人家，只能积攒着一肚子的怨气，恶狠狠地看着对方，谁也不搭理谁，直到莺莺终于睡醒了。
她没在床边见着人，便想出来走一走，结果一推开房门，门口乌央乌央站着一堆人，而自家的白芷顾着眼睛站在最前方，见她来了，还委屈地红了眼眶，显得可爱极了，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王嬷嬷瞅准时机，插进来对着莺莺恭敬行礼，语气十足的谦卑：“禀世子夫人，世子见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担心委屈了您，让我挑几个奴婢来供您使唤。”
望了望那几个笑得温柔的貌美奴婢，白芷警惕心大起，恨不得将这些人通通赶出去，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敢放肆，生怕那些人以为二小姐连个丫鬟都制不住，更加看轻了她。
因此，白芷耷拉着一张脸，蔫蔫地跟在莺莺后头，眼神却是凶恶地盯着她们瞧。
莺莺好奇地看了王嬷嬷一眼，这是一位有品级的女官，品级还不低，却在晏玉的世安院做了几十年的管事，晏玉还让其掌管内务，对其信任至极，这更衬得他与宫中的关系不一般，倒显得那流言有几分可信之处了。
不过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莺莺请人将王嬷嬷扶起，也露出个友善温和的笑来。
虽然她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晏玉明媒正娶的妻子，但还真没惦记过镇国公府的管家权，更别说试图在世安院里称王称霸了，因此素来与王嬷嬷相安无事，待她不卑不亢，既无讨好也无敌意。
丽贵妃与皇后的那番恩怨纠葛，王嬷嬷的脸上一点儿都没带出来，她笑着将曾对白芷说过的理由又对莺莺说了一遍，才指着那群下人道：“世子夫人，她们都是这一批下人里头的翘楚，十分能干。”
对方客气，莺莺也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了想，知道晏玉这是防备她呢，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细作她是不得不选了，因此她仔细打量了会儿，挑了个漂亮的，见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王嬷嬷指着那漂亮丫鬟笑道：“她唤十文，是这批里头最能干的丫头了，再知礼不过，若世子夫人想给她换个名儿，也是醒得的。”
莺莺待了一会儿，默默地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她记得晏世子的身边就有个唤“十武”的侍卫，而这丫鬟名唤“十文”，一文一武，这名字取得，可真明显，估摸着压根儿就没想过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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