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吃了一惊，下意识望向了晏玉。
晏玉脸上倒没有惊讶之色，只是漫不经心地往殿外瞥了一眼，掐着她滑嫩的腮帮子轻笑起来：“怎么这幅表情？这不在你们姐妹的预料之中么？”
莺莺更加糊涂了，她抬头去望丽贵妃，丽贵妃坐在上首，正伸长了脖子往殿外看，眼中满是看热闹的兴奋之色，唯独没有惊讶。
这下子，莺莺总算是明白了，她虽然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猫腻，但既然姐姐心里有底，她也就放下了心。
但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有几位夫人小姐从殿外回来，望向丽贵妃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幸灾乐祸，甚至露出了轻慢的神情，好像丽贵妃马上就要失宠似的。
丽贵妃掩住眼中的讥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着问她们：“外头可发生了何事？”
为首的那位何夫人与密友对视一眼，掩唇一笑，故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道：“娘娘您不知道吗？于家那位小姐呐，她被皇帝立为妃啦。”
她们说着，一边觑着丽贵妃的神情，想要看她的笑话。
丽贵妃是何等的人物，就坐在上首纹丝不动，听闻此言也只是云淡风轻地掀起眼皮笑了笑：“哦？”
那些世家夫人没能看成笑话，不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沉得住气没露出一丝端倪，外面不还有个撒泼打滚的么？
一群人呼啦往外走，丽贵妃瞧了妹妹一眼，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晏玉身上，但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坠在了人群的后面。
莺莺被姐姐瞧得一阵心虚，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心虚。
晏玉见她这副模样，颇为担忧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我瞧你身子抖了抖，有些冷么？”
他想了想，又唤来个宫女，让她搬个火盆摆在附近，添了足量的炭火，这才问她：“可好些了？”
不知为何，莺莺心中生出了些不自在来，她近乎慌乱地摇了摇头，不等晏玉再说些什么，便转了个身，跟在人群后头出去了。
正如大家料想的一样，外头的戏确实很精彩，只见晏皇后满身狼狈地坐在地上，头上的发饰都乱了，眼睛木愣愣地望着皇帝，整个人失去了精神气，瞧着可怜极了。
皇帝却是一点都不心疼，他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站得远远的，蹙着眉头用嫌弃的目光望过去，就差捂着鼻子了，竟是连一点颜面都不给皇后留。
莺莺伸长了脖子往皇帝身后探了探，果不其然，那后面藏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那是……于柔嘉！
于柔嘉一身明媚装扮，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落落大方展示着自己的从容，头上簪着一只飞凤簪，更是衬得她贵气无双。
莺莺认得，那是晏皇后当年的陪嫁，就连嘉容公主向她讨要都没讨过来，说是担心公主给霍霍了，如今它却簪在了于柔嘉的头发里，可想而知皇后有多喜爱她了。
于柔嘉一直在笑，即使她竭力做出一副委屈模样，但愣是谁都看得出，她眼中的志得意满，她几乎是扬眉吐气地用眼睛逡巡着人群，直到视线落在看热闹的莺莺身上时，那颗得意的心“叭唧”一声碎掉了。
不过也只一瞬的功夫，于柔嘉便又得意了起来，她小小地惊呼一声，瞅准目标往皇帝身上倒了过去，同时还娇滴滴地唤道：“陛下。”
只要不是对着晏皇后，皇帝就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在抬头的空当，竟见丽贵妃慵懒地坠在人群后面，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不由自主松了手，于柔嘉就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急促的痛呼声。
于柔嘉不敢哭，只能娇娇地唤道：“陛下，臣女好疼。”
丽贵妃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晏皇后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大耳刮子就删了过去，冷笑着道：“小贱人，在谁面前发.骚呢！”
这等粗俗之语，就连乡野长大的丽贵妃都说不出口，可皇后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粗鄙的话，即使皇帝再不在乎她，可夫妻一体，他仍旧觉得自己的脸面丢了个一干二净。
莺莺亲眼瞧着，皇帝的脸色变得青黑，他低叱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哈！我在发疯？”晏皇后瞧了他一眼，突然嗤笑起来，满面泪痕地望着他：“原来，在你眼里，我在发疯？真可笑，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做尽了天下不堪之事，甚至背叛了我嫡亲的姐姐，在你眼里却只能留下个疯子的名头？我这一生，可真是个笑话！”
皇帝的笑话是没人敢看的，众人再没了刚才那看热闹的兴奋劲，纷纷将头低了下来，噤若寒蝉。
此时此刻，皇帝懊恼不已，他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娶了这么个货色，甚至为了她将自己……
这种时候，丽贵妃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她走的从来不是什么知书达理贤惠大方的路子，那是正妻皇后该做的事，她最擅长的就是揣摩皇帝的心意，主动做出皇帝想做又嫌掉价的事。
她上前一步，敷衍地行了个礼，便自顾自起了身，然后望着躺在地上的晏皇后掩嘴轻笑道：“皇后娘娘，您快起来呀，地上凉。”
大庭广众之下，她从不落人把柄，即使是敷衍，即使晏皇后望着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也要将这个礼给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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