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晏玉淡淡扫了她一眼，眉头蹙了起来：“我夫人乃是二品的诰命，你为何不跪？”
于柔嘉愣了一下，下意识望向了莺莺，莺莺也一脸坦然地望着她，眼中甚至有些疑惑，仿佛也在问她为何不跪。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又行了一礼：“见过世子夫人。”
晏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十分不满意地道：“我夫人授封二品诰命后，你第一次见她，自然该行大礼才对，怎么能敷衍地行个常礼？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夫妇？”
这话说得莺莺有些心虚，她拽了拽晏玉的袖子，不好意思地道：“人家应该只是瞧不起我，不可能瞧不起你的啦。”
晏玉却是郑重其事地纠正她话中的错处：“夫妻一体，她就是瞧不上我，才会连带着瞧不上你，否则哪敢这样猖狂？”
于柔嘉都要哭了，她左右望了望，见大家都欲盖弥彰地左望右望，就是不望她，便知道不会有人来帮她了，只好吸着鼻子，不情不愿地跪到了地上，向莺莺磕了个头。
莺莺还怪不好意思的，从前在乡下没有磕头的规矩，后来入了京城，即使是将她们姐妹当肉中刺的晏皇后，也只敢在她第一次入宫时让她行了大礼，再放肆些就不敢了，会被旁人指责刻薄，也会被皇帝大庭广众之下下脸子。
见人老老实实地磕了头，晏玉终于放过了她，他自然而然地越过了莺莺的衣袖，拉住了她的手，径直往宫外走。
左中白正倚在树干上，见晏玉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便明白了，笑嘻嘻走出来，不怀好意地往人群中招呼了一声：“这些是有品级的夫人们，你应该都是第一次见她们吧？也可好好向她们行行礼，认一认人。”
莺莺被拽得急，听见这话后下意识想去阻拦，人却被晏玉三拽两拽给拽走了，不免有些焦急道：“可别这样，若是她磕伤了腿，皇帝不要她了可怎么办呀，你让左都尉悠着点。”
晏玉却冷着脸不肯搭理她，直到上了车撵，才慢吞吞道：“别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吗？”
莺莺都要被气笑了，她正想跟着他吵一架，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戳了戳晏玉的胳膊，笑眯眯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隔了一层衣裳，晏玉依旧感觉浑身酥麻麻的，他下意识想伸手去勾小姑娘的指头，可莺莺已经将手收回去了，规规矩矩地垂在小腹前放着，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上，面色严肃地望着他。
晏玉留恋地勾起了自己的小拇指，面上却是十分地云淡风轻：“她简直将我当傻子糊弄，让我觉得受到了羞辱。”
“哦？原来你也看得出她的把戏呀。”莺莺挨着他坐近了点，好奇地望着她：“原来你也觉得于小姐心怀不轨么？”
晏玉嗤一声，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于氏眼里的野心都要溢出来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得出来，你觉着我不如傻子么？”
这下子莺莺就有些苦恼了，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十分不解地道：“连你都瞧得出来，没道理皇上看不出呀，可于小姐依旧被封妃了。”
这等浅显的道理，晏玉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本想笑话她一句，却突然想起了自家小娇妻可还有个嫡亲的姐姐，若于氏入了宫，她自然为她姐姐烦忧，他还是不要去讨这个嫌了。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干巴巴地安慰道：“于氏封妃显然有别的算计在里面，倒并非皇帝多喜爱她，你倒不必太过烦心。”
晏玉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不是还有我么？你莫担忧，我会护着你的。”
但莺莺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低着头闷了半晌，不开心地道：“若真是如此，于氏岂不更加可怜？她虽然人品不如何，好歹也年轻貌美，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娇宠长大的，皇帝若打着别的主意将人迎进了宫中，可不就毁了人一辈子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虽说我很厌恶她，但她的罪行还不至于该被毁了一辈子。”
晏玉忍不住莞尔，他揉了揉莺莺的头发，话中含着笑意：“你呀，就是想太多，你以为于氏料想不到么？可人家依旧这么做了，甚至乐得不行，不过是赌一把而已，赢了荣华富贵名留史册，输了寂寥一生却也锦衣玉食，你觉得她会不会同意？只不过愿赌服输而已。”
莺莺也就感慨两句，见晏玉这样说，她心中最后的可惜也没有了，反而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她又不是被骗进宫的，我实在没必要为她操心，赢了什么后果，输了什么后果，她应当再清楚不过。”
晏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十分欣慰：“这么想就对了。”
***
第二天早晨，宫中便传来了消息，于柔嘉被封了于美人，光秃秃地连个封号也没有，与昨夜皇帝脱口而出的“妃位”相比，这等级可是差了太多。
皇帝似乎对丽贵妃十分愧疚，在于氏授封的当日，不但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还匆忙给于父甩了个外放的闲职，并下了旨意，未免于父保守相思之苦，特许他带着亲人上任，于家老小就这样被打发了出来。
自此，于柔嘉可谓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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