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此事有些蹊跷。”房戟说道，“殷七里为西戎所俘，生死未卜，若他真的已经归降西戎，自然会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西戎此时想要侵吞羲项，犹如探囊取物。可为何直至如今，西戎仍未向羲项发起总攻，任由大好机会白白流走？”
嬴戈和迟子苍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们疑心之处。嬴戈问道：“你的意思是，殷七里或是遭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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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气氛骤然增添了几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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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殷七里，等同于摧毁了羲项的大半元气。一旦羲项失陷，中原便门户大开，外族大可长驱直入。狼烟遍地、生灵涂炭的景象顿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难道当真有人与外族勾结，且位高权重到能将一国大将都算计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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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方居月开口道：“微臣年少时曾与殷七里有数面之交，以微臣对他的了解，他并非贪生畏死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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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虞方氏尚在时，慕名而至者来自中原各地，其中不乏各国的高门世家。方居月此言，堪称以自己的识人之术为殷七里的人品作了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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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戟与嬴戈相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猜测。
比起俘虏，殷七里的角色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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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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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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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魁梧的士兵一左一右押着一名男子步入王宫。中间的男子身形高挑，在左右两名壮汉的衬托之下显得有几分清瘦，漆黑的头发蒙上了尘土，凌乱地遮住了他的面庞，身上的战袍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双腕和脚踝上都铐着沉重的锁链，走动间碰撞出冷硬的声响。
哥舒颜猛地握紧了王座的扶手，拼命克制住了立刻起身的欲`望，端坐在王座之上，金色的瞳眸死死盯住那个不断走近的身影，几乎要用目光将那人撕成碎片。
“参见大汗，人带到了。”左边的壮汉说完这句话，抬脚重重踢在男子的膝弯，逼他跪倒在地。男子试图反抗，却因身上有伤，体力不支，被蛮力按住肩膀压低身体，硬生生地作出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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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革制成的长靴踏在华美的金红色地毯上，一步一步走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哥舒颜用靴尖挑起那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道：“殷七里？”
殷七里被迫抬着头，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美得叫人惊心。除去血污和灰尘，这张脸同哥舒颜多年前所见的那张面孔别无二致，他却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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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在尸山血海之中，除了殷七里猩红得像是染了血的披风，还有他胯下漆黑的战马，十二岁的哥舒颜就只记住了那一双眼。
仿佛辽阔的黑夜，统统装进了那一双凤目。眼梢微微一挑，就生生挑出三千里桃林的艳色。
而此刻，殷七里垂着长长的睫毛，连目光都不屑于施舍给他分毫——一如多年前那样。
哥舒颜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根，收回托着他下巴的靴尖，而后遽然踢在了殷七里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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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又狠又重，生生踢得殷七里弯下腰去，呕出了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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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仍旧一声不吭，更没有多看哥舒颜一眼。
他似乎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被哥舒颜折磨致死。无论受到怎样的严刑拷打，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哥舒颜拽住殷七里的头发，逼他直视自己。那两片苍白干裂的嘴唇被鲜血浸润，居然显出了几分出奇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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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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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七里的目光平静如死水，里面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在用这一副态度向哥舒颜说明，他并不关心。
“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你派人回去求援，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你？”哥舒颜盯着他，缓慢而残忍地扯起唇角，“你的国君为了向我求和，把你丢给了我——连同你那五千个部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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