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也有许久不曾想起过香菱了, 倒记得是前段日子又遇上了一回人, 那时莺儿几个扯了堤上的嫩柳编花篮子,若水刚巧经过, 一时得了趣,便多看了两眼,偏偏她又自持身份, 不愿直接过去跟那几个小丫头一起顽儿,直到人都散了这才偷偷摸摸地上前去扯了几根柳枝儿捣鼓。
也是在这时, 香菱瞧见了。
“福姑娘在做甚呢?身边也没个人伺候。”
若水浑身一僵,下意识抛下那几根柳枝,这才转身气定神闲, “不过无聊闲来无事走走罢了,那些个丫头实在不像话得很,好好地柳枝儿说折就折了,要我知道是谁, 定是少不得一顿罚!”
香菱捂着帕子,眼里一片笑意, “福姑娘真是可爱。”
香菱说着, 立刻又抢在若水恼羞成怒之前捡起了那几根被残忍抛弃的柳枝, “我给姑娘编个小玩意儿吧。”
若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叫她笑着看着自己,又不乐意了, “哼哼, 你既是想顽, 就赏你罢。”
事实证明,香菱确实是个手巧的,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比那些小丫头是丝毫不差的。
若水爱不释手地翻着花篮子,良久才抬头, “你很不错。”
……
如今竟能再黛玉口中提到香菱,若水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么个人。
近来,大观园里人都发现,连宝玉的面子都不给的林二姑娘忽然对一个丫鬟大献殷勤了起来。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刚从小佛堂闭祈福出来的贾母也知道了,于是,这日就拉着几人问了。
薛姨妈近来也是苦不堪言,若说林若水看上的是她家其他的丫鬟仆人也就罢了,她非但不会觉得困扰,反而巴不得立刻让人送过去,心里还要暗喜搭上了林家这样的人家,但是,香菱就另当一回事了。
无他,只因这香菱与其他丫鬟不同,她是薛蟠看中的,虽说薛蟠如今也看似对她不冷不热,但是薛姨妈到底还记得当初薛蟠为了这丫头闹的模样,怕她真将人送走了,回头又惹恼了他,更怕他若是闹到了林家姐妹哪里,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所以,对于林二姑娘日渐明显的意思,薛姨妈只能一边笑着跟她打哈哈,一边苦不堪言了。
此时,听到这话,也只能装傻了, “不知怎的林二姑娘近来就爱找香菱那丫头顽,也是香菱的福分。”
贾母曾听过香菱,只知道是个长得挺标志的丫头,这次若不是若水这事,早便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刑夫人一旁听了就笑, “福儿向来是个鬼精灵的,平日里就爱跟惜春丫头一块儿顽,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丫头的。”
“那也是姨妈身边的丫头机灵,老祖宗瞧瞧,这阖府上下多少丫头,福儿是老祖宗的嫡亲外孙女,通身的福气又像极了老祖宗,连南平王妃也是一再夸赞的,往日里也没见她瞧上谁呢,可见是姨妈会管教人的。”凤姐一旁也捂着帕子笑了。
贾母听得舒心不已,直点头笑道, “偏就你能说,你妹妹那是眼高心高,能当真跟下人顽呢?倒是难得有个入眼的罢,只有句话倒说的有理,你姨妈是会管教下人的,我见过那香菱,虽说只是个下人,却是个不错的,你妹妹是有眼光。 ”
“老祖宗偏疼福儿丫头呢。”
薛姨妈本想将这事一句带过,不想刑夫人与凤姐一人一句,直接就说成是林二姑娘看上香菱了,见贾母的意思,似也是觉得不过一个丫头,让她给了就是,倒是让她有些为难了。
但是她到底是记着儿子那事,而薛姨妈又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人,平素里也都是听宝钗的,遇上这事,也只好先打着太极,打算之后再回去问女儿的说法。
宝钗听母亲说了这事后,沉默了许久,却不发一言,只是让人将香菱叫了进来,两人关着门在屋子里聊了许久。
而另一边,潇湘馆里,黛玉也拉着若水好好地聊了聊。
“她是先就有了主子的,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何苦又去招惹人家?”
若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示意该黛玉了,见她也跟着落了一子,这才开口。
“我难得遇上个喜欢的,长姐不帮我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我呢。”
黛玉气极, “你们瞧,这又是犟了不成?”
鱼歌一边笑着给她们姐妹俩添茶,下边从容说来, “姑娘这是嫌弃我们这起子人呢,也怪我们没个本事,眉间也没有生出什么朱砂痣来,招不来姑娘的喜欢。”
若水急忙打岔,“如何是嫌弃你们来着,鱼歌说这话可是叫我没脸见了!”
黛玉跟鱼歌见状便相视一笑,若水反应过来,立刻又恢复了理直气壮, “好啊,长姐跟鱼歌合起来埋汰我呢!就知道你们遇上事都不肯站我这边,索性我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便原谅了你们就是了。”
众人皆是哄笑成一团,若水棋也不下了,指着笑得最厉害的几个丫头放话。
黛玉笑了一会儿,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行了行了,我也不说你了,你想要香菱我便帮你去说就是,只有一点,香菱与旁的丫鬟到底是不同的,若是人家不肯让步,你可不许再闹了!”
听了这话,若水放才扬起嘴角, “我最乖巧了,自然不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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